朱元璋一行人骑着马经过一家布店,布店门口挂着一块大牌子,很惹目,上面写着:大减价,跳楼价,蓝细布一尺三十五文,青云绸一尺七十二文,粗白布一尺二十二文。
郑士元指着牌子对朱元璋说:“老板,这里的东西都比滁州贵,在滁州,蓝细布一尺只要三十二文,这里要贵三文钱。”
蓝玉撇着嘴说:“滁州是三十税一,这里是他娘的三十税三,那当然就贵了。这里的税不仅高,而且比其它县多四种税。”
朱元璋气恼地说:“看来,老百姓没瞎说,这个朱桓,胆大妄为,竟敢擅自设税,严重违法!”
胡惟庸谄笑地说:“他的胆子是太大了,不过我以为,他是为修行宫而设税的,当然,这样设税也不对,但是他有这片孝心,您呐,就别跟他生这个气。”
朱元璋:“老百姓骂他,连带着把我也骂了,我替他背了黑锅,我能不气吗!”
郑士元指着《邀月》酒店对朱元璋说:“老板,是不是就在这家店里吃?”
“行,就在这里吃,一人一碗素面。”朱元璋下马,与大臣们一起朝酒店大门走去。
朱元璋一行人一进酒店,神色不安的老板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诸位老板,屋里请。”
魏衙役阴冷地盯着老板,怕他突然发难,揭发吴金德正在强奸侍女。
朱元璋等人在靠窗的桌前坐下,老板问:“诸位老板,想来点什么?”
郑士元:“每人下一大碗素面来。”
“好,好,好。”老板紧张地躬了躬身,尴尬地笑了笑,点了一下人数,然后边喊边朝厨房走,“素面十三大碗!”
魏衙役跟着老板走进厨房,瞪着老板说:“嘴皮子管紧一点,传出去,你吃不了也兜不走!”
老板躬着腰,惶恐地说:“魏大人放心,小人不会乱说。”
朱元璋打量着酒店,忽然听到后房传出女人的尖叫和哭泣声,忽高忽低,非常凄惨。胡惟庸等大臣也听见了,他们相互瞟了一眼,都以为是老板的家属吵架,便都没在意。
魏衙役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暗地里警惕地望着朱元璋等人。
老板和两名伙计将面送来,吆喝着:“来了,素面!”
郑士元接过一碗递给朱元璋:“老板,你先吃。”
吴金德边扣衣服边淫笑地从后房走进大堂,向魏衙役招了招手:“走,到街上去转转!”
魏衙役笑着重重地拍了拍老板的肩头:“慢些忙,有事,到衙门找我!”
吴金德和魏衙役大摇大摆地走了。
侍女的哭声又从后房里传出来,哭声越来越大,老板慌忙奔向后房。
朱元璋与大臣们互相瞟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吱声,低着头吃面。
侍女的哭声变成了惨天惨地的嚎啕大哭,还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不想活了,我要死!”紧接着传出老板的哀求声:“丫头,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不开!”“我没脸活了,我只有死!”“求你行行好,丫头,你不能这样想不开!”
朱元璋等人吃完面,郑士元大声喊:“老板,收钱!”
老板慌慌张张地跑来:“各位老板,都吃好了?”
郑士元将铜钱递给老板,不满地说:“吃餐面都不安宁,是你丫头在哭吗?”
老板收下钱,吱唔地说:“不是我丫头,是我家帮工在哭。”
朱元璋等人都望着老板。
郑士元放下筷子:“是你欺负她了?”
“小人从来没欺负她,是,是……”老板紧张地朝门口望了望。
郑士元关注地问:“不要怕,我们是过路的,左耳进,右耳出,出门三步,全部忘光。”
老板惶恐地小声说:“小人说了,你们千万不要张扬,是刚才那个从后房里出来的家伙欺负我家的帮工。”
郑士元:“他怎样欺负帮工?”
老板叹了口气:“男人欺负女人,还能有什么事!”
郑士元:“那个家伙是什么人?”
老板气愤地说:“这家伙叫吴金德,是朱知县的小舅子,定远县课税局大使,赫赫有名的小霸王。乱收税,乱打人,什么坏事都干!”
郑士元盯着老板:“这事就这样算了?”
老板摊摊手:“我一个做小生意的,岂敢拔老虎的胡子?门牙被打掉了,也得往肚里咽!”
朱元璋:“告他去,总得有个王法!”
老板苦笑地说:“到县衙去告,朱知县是吴金德的姐夫,岂不是找老虎告虎崽?就算告到皇帝那里去,皇帝是朱知县的叔叔,同样是找老虎告虎崽。”
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朱元璋噎住了,气恼地望着老板。
胡惟庸讨厌地对老板说:“哎哎哎,就事说事,别往皇帝身上扯。”
老板尴尬地说:“小人不是想往皇帝身上扯,是想说定远县的事没地方说理。”
朱元璋对胡惟庸说:“反正皇帝不在这儿,别拦着,他想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
老板笑着对朱元璋说:“还是这位老板开通,其实我只是敢对你们这些过路人说说,对旁人,有关朱知县的事,打死我也不说。”
朱元璋:“当朝皇帝最恨贪官污吏,你去找皇帝告状,我保你一告一个准儿。”
老板苦笑地说:“难说,皇帝杀别的贪官污吏好下手,杀自家的侄儿,恐怕是开水锅里洗衣服,下不了手。”
看来,老百姓还是信不过皇帝,朱元璋生气地说:“你也太小瞧皇帝了,他不是那种人!”
老板:“算了算了,我们不扯皇帝,皇帝不是随便能说的。”
郑士元对老板说:“你要是不给那个帮工主持公道,要是她想不开,出了事,你可脱不了干系!”
老板正色地说:“小人不是不想替她主持公道,是没办法替她主持公道。小人马上把刚才的事记下来,让她按个手印,不愁将来说不清楚。”
朱元璋:“你把写好的东西保存好,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老板:“那是那是。”
“走,到别处看看。”朱元璋领着大臣们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