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拘捕朱桓、孟庭林和吴金德等人、撤销一切违规之税、停建行宫的决定一公布,定远县立即炸开了锅。
民众边看布告边兴奋地议论。
“朱桓这帮家伙被逮起来了,还撤销一切违规之税,停止兴建行宫,好!太好了!皇帝到底是皇帝!”
“听说皇帝把朱桓骂得狗血淋头,我看呐,说不定皇帝会杀朱桓的头!”
“皇帝这次微服察访,神不知鬼不觉,一家伙逮个正着!皇帝这样整侄儿子,历史上还真少见。”
商贩和百姓们敲锣打鼓地来到县衙门,鸣放鞭炮,与朱元璋一起喝过酒的工匠领着一群人抬着一块大牌匾走来,匾上书:德泽万民。
郑士元等官吏走出大堂迎接,拱手向群众致意。
首饰店刘老板愧疚地向郑士元跪下:“郑大人,小民该死,小民不知那天见到那个商人是陛下化装的,小民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小人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郑士元笑着拉他起来:“起来起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陛下只恨贪官污吏,从来不怪罪老百姓。那天之后,陛下从没提起你的事。”
刘老板感动地说:“皇帝是我们老百姓的皇帝,谁欺负老百姓他就抓谁,专门给老百姓出气,真是个好皇帝哇!”
与朱元璋喝过酒的蔡木匠兴奋地说:“皇帝对我们真是亲切,请我们喝酒,问寒问暖,替我们抱不平。真没想到,一天之后,皇帝就把朱桓抓起来了。抓得好哇,为我们出了一口气!”
一群从行宫工地赶来的工匠来到郑士元面前跪下,领头的唐工匠对郑士元说:“郑大人,朱桓抓了我们的人,害死了张五一,我们请求您为我们作主,为张五一报仇,把其他工匠放出来!”
“这位师傅请起,大家都请起!”郑士元将唐工匠扶起来,亲切地说,“你们别急,容我把案件搞清楚之后,该昭雪的一定昭雪,该严惩的一定严惩!”
工匠们躬拜:“拜托了!”
郑士元大声地对民众说:“各位父老弟兄们,陛下最同情老百姓,最痛恨贪官污吏。陛下这次来,就是专程来为定远的百姓剷除贪官污吏的!大家有冤的伸冤,有知道贪官污吏罪行的,欢迎向官府揭发,揭发有功的,官府给予重奖。”
百姓们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酒店老板小声对郑士元说:“郑大人,有句话小人不知当说不当说?”
郑士元:“说,什么话都可以说,没关系。”
酒店老板小声地说:“郑大人,朱桓好抓,他爹可不好惹呀。他爹是陛下的恩人,谁都不怕,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他爹肯定要来闹。陛下又不在你跟前,朱桓的爹一旦闹起来,那可是狂风暴雨、地动山摇呀,搞不好,要死人的呀。除了陛下,阎王老子也管不住,你得防着点。”
“谢谢你关心。”郑士元一笑,“我这个人,不喜欢吃软糍粑,就喜欢嚼硬蚕豆。”
定远县城北郊有一座豪华的宅院,虽然面积不很大,但设计得非常精巧,在有限的空间里,呈现出自然山水之美。主体建筑为三厅九栋格局,门屋相连,勾心斗角,气势恢宏。宅院之中,楼台亭榭,假山池塘、客房书斋、曲桥回廊等建筑无不玲珑精美,布局严谨,构思精巧。身临其境,一步一景,含蓄曲折,如在画中,引人入胜。这座宅院是朱元璋请人设计的,建好之后赏赐给朱初六。
在葡萄架下,朱初六闭着眼靠在躺椅上,丫环玲儿蹲着给他捶腿。他六十五岁,面如紫钟,密集的皱纹像是钟上的铭文和花纹。身体很硬朗,走起路来,如同挑着重担走路一样,震得地咚咚作响。他虽然浑身是丝绸,闪亮的丝光洋溢着富贵之气,但仍裹不住他那庄稼汉的粗旷与俗气。
朱初六问:“玲儿,给少爷的咸鸭子都送去了吗?”
玲儿微笑地说:“老太爷,昨天上午已经用车送去了。”
朱初六:“唉,细想想,人活着也真没意思。”
玲儿笑着说:“老太爷,在定远这地面上,谁家不羡慕您呐,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您要说活着没意思,那我们只好跳井了。”
朱初六睁开眼,生气地说,“人们都说养儿防老,你说说,老子养个儿子享过他一天福没有?唵?”
玲儿:“老太爷,您是大福大贵之人,只养别人,不用别人养。”
朱初六:“你瞧你家少爷,他一年到头回来过几天?唵?都快把老头子忘光了,好像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玲儿:“他是大官,忙着呢,不是有意不来看您。您呐,别为难他。”
朱初六:“你到我家这多年了,什么时候看见你家少爷给老子送一件象样的东西?”
玲儿笑着说:“老太爷,陛下经常给您送东西来,您还在乎少爷的东西。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只有水往下流,哪有水往上走的。”
朱初六笑着举起手,做着要打人的样儿:“你这死丫头,一心向着少爷!你是老太爷的丫头,还是少爷的丫头?唵?”
玲儿双手抱着头,笑着说:“老太爷,别打奴婢,奴婢是您的丫头。”
一名小吏骑马疾驰到朱初六的宅府门前,勒住马,从马上跳下来往门内飞跑,一直跑到朱初六面前,喘着粗气躬拜:“启禀朱老太爷,朱大人昨天被皇帝抓起来了!”
朱初六惊诧地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吏:“朱大人被皇帝抓起来了!”
朱初六惊愕地问:“啊?他被抓起来了?”
小吏:“是真的,小人不会骗你!”
朱初六急忙坐了起来,气愤地说:“放你娘的狗屁!皇帝在京城里,怎么会跑到定远来抓少爷!”
玲儿惊慌地站到一边。
小吏:“老太爷,有人把朱大人告下了,皇帝微服察访来到定远,不仅把朱大人抓了,还把他的小舅子和县丞孟庭林也抓了。”
朱初六惊讶地问:“少爷犯了什么事?”
小吏为难地说:“这个,这个……”
朱初六焦急地说:“叫你说你就说!再丑的事也得说!”
小吏:“说了您别发火。”
朱初六不耐烦地说:“快说,我不发火!”
小吏:“听别人说,他擅自建造行宫,擅自设税和增加税额,他还贪污,还霸占部下的老婆,派人追杀告状的人。”
朱初六焦急地问:“少爷真有这些事吗?”
小吏:“老太爷,小人搞不清楚,小人只是听说,皇帝发怒了,亲自下令抓了朱大人。”
朱初六气愤地站起来:“抓得好,狗杂种!老子再三再四要他放规矩点,他****的就是不听!杀,杀死他这个****的,省得老子三天二头地为他呕气!”
小吏:“老太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老子迟早会被他气死!”朱初六气愤地跺脚,玲儿紧张地搀扶着他。
小吏:“老太爷,朱大人的事闹大了,得赶快替他想想办法,不然,他就……”
朱初六吼道:“他不要脸,老子难道也不要脸?咹?他死就让他死,他早就该死了,活着害人!”
小吏:“老太爷,小人还要当班,我走了。”
朱初六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小吏手上:“你去吧,有什么信儿,尽快向老子禀报!”
“多谢老太爷。”小吏接过银子,转身大步离去。
朱初六对玲儿说:“快,去把管家喊来!”
“哎!”玲儿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