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琼玉扶着余欢找到权叔的时候,正如燕琼玉预料的一般,果然是又和燕子猫在院中的茶地里。
燕子是客栈里茶师,便是那日蹲在琴师与二厨旁边的少年,模样看起来只比余欢、燕琼玉大个一两岁,身材瘦小轻盈的宛如飞燕,倒和名字十分般配。
虽说是客栈里的茶师,但平日里大多只干些端茶倒水的勾当。燕子确实会些不俗的茶艺,极少的几次见到他卖弄茶艺,可以用足有两米的茶壶在四五米外把茶水一滴不漏的倒进小茶碗中,那茶碗小到余欢只能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余欢甚至一度极为欠揍的奢望云嫣然用那茶碗作暗器。
不过燕子此人极懒,每天和白菜比赛似的吃饭,却很少拉得动他卖艺,不然也好多招揽招揽店里的生意。除了照顾茶田,便好在端茶倒水时打听些江湖闲事和小道消息,几乎承包了店里所有的八卦之魂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而权叔喜好饮茶,平时无事时就拽着燕子泡在茶田,顺手找点上好的茶尖儿回去。
“哟,小玉怎么过来茶田了,换换口味,不喝酒改喝茶了?噫,余欢这头怎么了,被人打了?是不是来叫人去找场子,走着,我跟你们去,比着余欢的脑袋,咱们给他打出个大一倍的来。”
燕琼玉每次听到燕子对他的称呼,都有种想要一飞刀过去的冲动。
权叔拎着个盛茶叶的小篮子从茶田里冒出头来,头上顶着一朵白色的小茶花,又往篮子里扔了个青翠欲滴的茶尖儿,看到余欢的造型,也是忍不住笑了笑道,
“余欢这造型不去戏台上扮个画本里的金角大王真是可惜了。”
余欢虽然醒了过来,眼前依然像有一千只蜜蜂在晃,喋喋不休的“嗡嗡”声在耳朵里回荡,脚踩在棉花上一样,燕琼玉架着他才能勉强站稳。
“掌柜的锤的。”燕琼玉郁闷的想着余欢为啥非得跟着过来,死沉死沉的,干脆把他往地上一放,长舒一口气,看着燕子说道。顺便递给他一个希冀的眼神,表示全靠你主持公道了。
燕子听到“掌柜的”三个字直接忽略掉了燕琼玉的眼神,看着余欢的头仔细端详了下,试探着问道;“打这么重,他不会是调戏掌柜的了吧?”
“这个,差不多吧。”燕琼玉回想了一下方才,余欢好像是要去拍云嫣然肩膀来着,只是喝醉了视线有些模糊才没拍到,于是看着燕子点了点头。
“额,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我那还有些消肿镇痛的药,等我去拿。”燕子怜悯的看了余欢一眼,顺便悄悄比了个大拇指,也不管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余欢能不能看得见,转身走进屋里。
“权公,是掌柜的让我俩来找您帮忙的。”
燕琼玉说道,他很期待权叔能做到什么。单从相貌看起来,权叔算得上是客栈里年纪最大的人,每天干着跑堂和迎客的活计,偏偏天天乐呵呵的。
不像阿兴那种带着自矜去向所有人表达友善的笑容,看得出权叔每天真的很开心,很享受,自得其乐。所以燕琼玉总有种他是在这养老的感觉,于是更好奇他有什么不同之处,云嫣然会让来找他。
“哦?何事?”
大概是听到“掌柜的”三个字,权叔抬起头不再去端详余欢的脑袋,也提起了些兴趣。
燕子拿了药回来,一边给余欢上药,一边听燕琼玉讲着昨晚和今早公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这样啊,那两个人我倒是有注意了下,你自己怎么看。”听燕琼玉说罢,权叔笑呵呵的抚着梳成笔直的山羊胡子反问。
燕琼玉正色几分,稍加思索,在脑中把这两天所见所察分析了下,道:
“那两个刀客应当确是朝廷的人,不过恐怕不是所谓密使,而是另遵其主。
若真是密使必然不会在公堂上暴露身份,看娄县令的反应,他们的主子可能身份极高。
他们确实是在追人,不过却不是追捕凶犯,他们应该更重视被追之人身上的东西,若是追杀凶犯,又不是汪洋大盗,既已确认,又何需证物。
我昨晚从他们房间中偷听到,他们似乎已经拿到了什么,他们大概还不确认是不是全部,或者要杀人灭口。”
“不错,深得要旨,琼玉这眼力确实颇有天分,这两个刀客确实不是朝廷密使,他们是郑王的银蛇刀卫”,权公点了点头道。
虽然被权叔夸奖,燕琼玉更惊叹于权叔的见识,这银蛇刀卫想来是开封府郑王爷的亲卫,赶忙问道。
“那,依权公之见,有何办法。既然见到,余欢非要给他们找些麻烦,不然掌柜的这一拳也算白挨了。”
权叔并不藏拙,捏着山羊胡子道:“他们既然宣称自己是朝廷密使,便是不想暴露身份,他们所追之物要掩人耳目,那其中的‘人’必然不是东山镇百姓,而是另外一个连郑王都会感到麻烦的势力。他们以势压人,让县令帮助他们,让你俩束手无策,那我们就去给他找个势力相当的对手去找他麻烦,坐山观虎斗,还不至于惹得一身麻烦,郑王爷可不是好得罪的。”
权公手放在茶篮里拨弄着,其中的茶尖儿乍一看上去,皆是一样的翠绿。
“驿站,把这里的事情让驿站的信使们传出去,往开封府传,他们想掩人耳目,那就让他们想掩其耳目的‘人’知道,他们自然就有大麻烦了。”
“为什么不直接揍他们呢?”燕子把余欢的脑袋包扎好,左右瞧了瞧,找不到瑕疵了,才站起来,随口说道。
对于犯闲的事,燕子总是跃跃欲试。
“我知道!”
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余欢突然举手大吼一声,吓了三人一跳。
“信使阿布这会儿会在王婆婆那喝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