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无名客栈平日里的生意只能用不温不火来形容。总会有有四五拨平常客人住店,一些是在赶路,一些是知晓云嫣然的威名,平时只是坐在店中靠窗的位置,喝点小酒,吃点小菜,听点小曲,白菜大厨的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所以客栈的开支,一个月大概有二十五天是要赔钱的,这还要感谢像那天的花和尚似的、不时出现的送财童子。
因为客栈每天的日常开支实在是多的奇葩。虽然燕琼玉一直觉得云嫣然并不缺钱,且不说首饰珠宝,那女人丢东西砸人时就十分大方,全然不管价值,顺手就好。
燕琼玉上次亲眼见到余欢又偷酒喝被发现,云嫣然随手抓起钱箱里一块银锭就扔过去,正中脑门,余欢被砸的眼冒金星,脑门上“独角”顶了几天。当时燕琼玉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云嫣然拍拍手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居然又挑了几块大小相似的放在了身上。
可是客栈每天的日常开支还是多了些,多到余欢不时会怀疑,云嫣然是不是会偷偷跑到前路,把走掉的客人又给劫了。
楼里姑娘为了保持身材要吃的水果是小钱,常有的被阿兴吓死的牲畜也不太贵。可单是白大厨的惊天食量,若按燕琼玉的说法,白菜恐怕能吃的下两头余欢。偏偏这样的人客栈里有两个,白菜吃的多好歹圆润,燕子吃下去的东西却丝毫看不出去了什么地方。
还有真正像投入汪洋大海般的酿酒花费,粮食、花草、水果、甚至名贵草药一车一车的运进酒窖,然后酒窖门上就会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括弧客栈里的都是闲人。
除此之外,余欢和燕琼玉偷喝的酒,相比之下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偏偏云嫣然最喜欢找他俩的麻烦。
燕琼玉此时趴在大堂的柜台上,既羡慕又绝望的双手扒着柜台边缘瘫在上面,有些无助。
无名客栈里亦如平时一般,三三两两四五桌客人,坐坐在大堂的四周,靠窗或者靠墙。安静的聊天,安静的喝酒,琴师在二楼安静的抚琴,不时有姑娘出现伴舞。
亦如大多数情况下,舞蹈极其出神,琴奏极其一般。
所以正对客栈大门的柜台上,两个杂役就显得极其突兀,一个像一只瘦弱的树懒赖在柜台上,一个大刀阔斧地坐着,手里拿着一壶酒豪饮。
“喂,就算你想吸引掌柜的的注意也不用选择这么自残的方式吧。”
燕琼玉侧脸贴在柜台桌面上,瞟着余欢手里的十八年女儿红,感觉自己看余欢已经是在看一个废人了。
燕琼玉也很想尝一尝十八年的女儿红,可是一想到自己并不如余欢抗揍,便放弃了,只能在旁边既同情又带点邪恶期盼的等着云嫣然出现。
余光扫到那抹意料之中的红色,燕琼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脸皮僵硬的牵动着嘴角抽了抽,权当是看着走过来的云嫣然尴尬的笑了下。
云嫣然没有看燕琼玉,眨巴着眼睛走进柜台里面,歪着头好奇的盯着余欢,有些疑惑为什么余欢这次没有撒腿就跑。云嫣然眼睛笑眯成月牙,红色的眼线像是悬着两轮弯月的垂丝,嘴角上带着饶有兴趣的微笑。
“掌柜的,东山镇死人了,我看到了,我知道犯人是谁,他们也知道,可是没人管,朝廷的人就能为所欲为了?”
余欢喝尽最后一口酒,“咣当”放下酒壶,带着明显的醉意说道,像没看到云嫣然在手边摸索寻找着什么。
云嫣然没有说话,拿起放零钱的小铜鼎掂了两下,皱了皱眉又放下,又拿起算账的算盘晃了晃,仿佛觉得不顺手也放下了,接着又摸向砚台。
云嫣然每拿起一样东西,燕琼玉便紧张的冒出一身冷汗。燕琼玉在脑海中快速估量着这一下下去余欢的脑袋会怎么样,可惜云嫣然动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完美的替代砖头的作用,甚至效果更好,挨上一下余欢怕是以后再也喝不到酒了。
燕琼玉脑门冒出一滴冷汗,头脑中起了风暴般地想着该做些什么去保住余欢的脑袋不被开瓢。可余欢依然喷着满口酒气在抱怨。
“掌柜的......”
那一壶酒哪里是壮了余欢的胆,简直是把余欢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颗大胆。燕琼玉绝望的看着余欢还在带着醉意和云嫣然抱怨,嘴里的酒气把云嫣然熏的微微皱眉。
燕琼玉挤着眼睛拼命朝余欢递眼色,余欢则根本不看他,像小孩子发脾气似的在云嫣然面前嘟囔着,把柜台拍的啪啪作响。燕琼玉有些怀疑那酒壶里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难道被下了迷魂药?
云嫣然甚至想和燕琼玉借飞刀,被燕琼玉护着袖子拒绝了。云嫣然几乎摸遍了柜台上的所有东西,又都放下了。燕琼玉的心正要跟着放下,只看到云嫣然轻叹一声,无奈似的耸了下肩,扬起脸来,带着明媚的笑容,抬手一拳。
余欢眼前突然一亮,看到了云嫣然明媚如冬日暖阳的笑容,美的让人头晕。
然后余欢就感觉到真的头晕了,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余欢躺在地上,脑子里旋转着,那颗好看的拳头看起来挺小,怎么大的把天都遮住了,噫,天怎么黑了?
燕琼玉看到云嫣然一拳砸向余欢脑门的时候,吓得差点把心吐出来。
气势怎么能用转头比较,简直是一座玉山砸过来。燕琼玉甚至下意识的把手缩回袖子里碰到飞刀。
拳头太快了,燕琼玉不曾眨眼,下一瞬就已经砸到了余欢的脑门上。
余欢都没叫出声来,便直挺挺的仰了下去,再看时已经躺在地上向外翻着眼白,口吐白沫,伸着舌头昏死了过去。
“脸皮真厚,疼死老娘了,这就是你明目张胆偷喝酒的理由?”
云嫣然轻轻吹着如白玉做的拳头,上面根本连红印都不曾有。
“哼!不够充分。”
云嫣然别过头去,微眯着眼睛,傲娇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燕琼玉一眼。
燕琼玉紧紧地盯着云嫣然,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他严重感觉云嫣然的样子是有些心虚下手重了。
云嫣然被燕琼玉盯的有些不自然了,意有烦躁,冷哼一声走出柜台要上楼去。走过燕琼玉时,云嫣然轻咳一声说道:“那么紧张干什么,死不了,就你那小飞刀,等老娘有空指点指点你吧。余欢还敢和老娘拍桌子,有什么大事?有主意就想去,没注意问权叔去,老娘可没兴趣。”
几桌吃饭的客人在听到余欢的动静后一直在往这边看,云嫣然走过来对上那些目光,轻飘飘的飞了个白眼,顾自上楼去了。
云嫣然本就生的极美,顾盼生辉,这种习惯性的冷漠动作反而让人有一种别样惊艳的感觉。
燕琼玉没有时间欣赏,他坐在柜台边瞟了一眼云嫣然上楼去了,飞快的拿出一坛女儿红和被余欢喝光的空坛对换了一下,一边小心的咋了一口,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权叔这会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