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准备赌什么?”
侯杰手掌请向桌面,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
余欢抬头,这满桌子的赌具余欢都认识,只可惜它们不认识余欢。虽然从小善饮贪玩,对于赌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只是如此多人看着,此刻又似乎代表了客栈,余欢一向认为,但凡赌这种东西,气势是不能输的。
有模有样的正了正衣领,站直身子,余欢清着嗓子淡定说道,
“自然是赌钱。”
“额,我是说,小哥准备用什么赌?”
“自然是用钱赌,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贴纸条。”
余欢小时候见过邻居几个大叔满脸纸条的样子。
“......”
侯杰被余欢理直气壮的样子说的愣住,怪异的看了一眼余欢,指着桌上的一应赌具道,
“骰子、牌九、六博还是?”
见装不下去了,余欢心虚的摸了摸鼻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赌具,大手一挥,继续淡定的说道:“你定吧。”
“得......是个雏儿。”
侯杰此时心里已经明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那我们就玩个最常见的,很简单,牌九,各发你我两张,比较大小,先看一张下注,无封顶,两张开牌。”
“好。”
规则倒很简单,不过是比大小,拼运气,想来没有什么难度,余欢抢声应承下来。换成其他,余欢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耐心等他先研究几个时辰规则。
“我来给二位发牌。”
何慕容走到两人中间,一手码开全部三十二张牌,向众人示意整套牌完整无误。袖长的手指略作伸展,一次抓起八张,指尖迅捷划过,无人看清,八张牌已经码直,牛骨牌身的碰撞声音清脆,三十二张牌重新摞起,双手分开,八张牌一分为四,上下前后各洗三次,骨牌错位,三十二张牌码成整齐的方块,边角笔直,没有毫微凸出。
从洗牌到切牌一气呵成,眼花缭乱。
“好!”人群中有人不禁低声叫好。
这何慕容不愧伴于贵人之间,以奇巧淫技见长,一手洗牌的功夫早已娴熟非常,手法不止快,而且优美异常,十指舞动,指净牌黑,似带出道道花白的残影,如白鸽绕梁。燕琼玉的目光再度落到何慕容身上,饶是燕琼玉也很难再找出这幅牌之前的规律。
“小哥先请。”侯杰翻开一张牌又扣上,示意余欢下注。
“你觉得怎么样?”
余欢第一次赌钱,少年心中还有些小兴奋,神神秘秘的攥住那张牌用手挡着给身后的燕子看。
“我觉得还可以。”
燕子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那表情怎么看都和余欢淡定的样子如出一辙。
“杂七点......还可以?”
燕琼玉把燕子看到牌面时皱鼻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道成了,这边是三个臭皮匠。燕琼玉也同样不擅长这个。
“那先来一两银子的!”燕琼玉正要说话,余欢已经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来,大声拍到桌上。
两边围观的人被余欢突然的声响吓的一激灵,不悦地斜眼过来,鄙夷的看着桌面上那块不过指头大小的银子,这一两银子喊出一百两的感觉,新手两字简直写在脸上。
“我也跟上一两,牌面不大,小试一手,便和小哥开了吧。”
侯杰在看过一张牌后双手便始终背在身后,随手从身前的一堆碎银中拨出一两,将两张全部翻开。
侯杰七点,余欢六点,侯杰赢。
“运气,运气。”将牌推回牌堆,二两银子收到身前,侯杰笑着道,神色确有侥幸。
余欢和燕子看侯杰的表情,遗憾的自叹一声运气不好,催促何慕容接着发牌。双方开牌时心底的一丝紧张感,对于这两个喜欢搞事的家伙颇有吸引力。
看到侯杰的表情,燕琼玉心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他一直在盯着侯杰,侯杰之前确实翻开了一张,但双眼始终在看余欢,燕琼玉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莫非他根本没看那张牌是什么?
依照燕琼玉对侯杰的观察,这人对赌有种莫名的嗜爱,绝不会因为钱少而随意为之。
想起侯杰称赌钱为术的细节,难道这侯公子,有些手法?
“何驸马身份尊贵,发牌这种活怎么能老是麻烦何驸马,我来吧。”燕琼玉走到何慕容身边道。
“哈哈哈,好好,小兄弟有心了,快些发牌吧。”
侯杰看了燕琼玉一眼,大笑着道,又见了几分刚刚混于人群中四处下注的放浪姿态。
何慕容笑而不语,退回侯杰身边。
燕琼玉的手法虽比不上何慕容熟练,但寻常洗牌、发牌再简单不过,实质并没有什么差别。
侯杰八点,余欢六点,侯杰赢。
侯杰五点,余欢三点,侯杰赢。
侯杰九点,余欢八点,侯杰赢。
......
“快快快,发牌啊。”
“快点,愣什么神啊,我还就不信了。”
一连五局,余欢一局未赢,连带燕琼玉、燕子的一共六两二钱银子,余欢手中只剩一两,不足半刻钟的时间,尽数输给了侯杰。
他们每个月的薪水不过二两银子,虽然三人都对钱财不甚在意,吃住在客栈也并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但少年心性对输赢运气却无法看的开,余欢和燕子的脸颊已经开始泛红,敲着桌子嚷着要燕琼玉抓紧发牌。
燕琼玉一直紧紧盯着侯杰的动作,可侯杰从始至终每局都只在看第一张牌时动一下骨牌,其他时候双手都是规规矩矩的离开桌面,燕琼玉也没能找到破绽,只得满心狐疑的继续发牌。
“十二点!”
这是最大的点数,三十二张牌中只有两张。
燕琼玉用余光看到余欢手中的那张牌,在余欢出声前抢先说道,
“这次让侯公子先吧。”
侯杰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余欢手中那张牌上,一如既往的随意翻开第一张牌再快速合上。
“好。”说着从身前的钱堆中拨出一两银子。
“一两。”
“跟!”余欢和燕子抢似的同声说道,“不开。”
围观的人神色古怪的盯着两人,燕琼玉在一旁独自扶额。
就不能稳重点闷声发大财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牌大?
“哦?”
侯杰看起来似乎心中没底,又翻开那张牌看了一眼,稍作思量,道,
“再跟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