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坏上好红木板凳一张,我们客栈这桌椅板凳,红漆红木雕镂纹云本是一套,用了已经数年,除去木材费、工匠费,还有破坏客栈装修完整费、因失去一把日夜陪伴的板凳追思伤神费、院子木屑清扫费、掌柜的不能坐到这张板凳而心烦意乱打伙计医药费、言先生说书听众少一人空废口舌费、阿兴不得擦拭板凳误工费......”
误工费、医药费......似乎有什么东西乱入了啊......
王朝听得眉梢直往上蹿,额头上的黑线一根一根跳出来,嘴角气的不住抽搐,眼看就要发作,他万里名将帐下的将士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侯杰站在权叔面前,本是恭敬认真的听着,这会儿脸上的笑容也不太自然。
“综上,一共是......”
权叔一口气说了足有几十条,拨着算盘说到这里,手上嘴上皆是一停。
侯杰的心跳跟着一顿,颇为紧张估摸着怀里今天赢来的银子够不够,随手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水压压神喝了一口。
王朝站在侯杰身后面色阴沉,目露威胁的瞪着权叔。
“凑个整,十两银子!”权叔喘了口气,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同样脸色红润,笑呵呵地迎向王朝的目光,老神在在的说道。
“噗......”
侯杰一口茶没忍住全喷了出去,喷到一半想起来面前站着权叔匆忙用手去挡,一口茶水全喷到了自己手上。
王朝阴沉的表情僵在脸上,不上不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搞笑。你这么大一家客栈,就十两银子值得你说这么大一箩筐?
这会儿王朝的情绪很不连贯,本想如果这老头敢讹人,说不得就要带人进来教训教训这些无良商户,可这十两银子,却是让王朝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凑个整?我打赌这十两银子是权公随便编的。”
“也是难为权公了,编出这么一大堆来。”
“嘿,掌柜的还是对这王朝坐在门口有意见啊,瞧好吧。”
余欢三人混在旁边吃东西的人中瞄着侯杰那边,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
“先生放心,店里的损失,我会如数......”
尴尬的接过阿兴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侯杰摸着怀中刚刚赌钱赢来的几百两银子,现在他的感觉就像卯足了气力准备挨一顿暴打,接过对方伸手给他挠了下痒,既恶心又无措。
“我们掌柜的说,要一张一模一样的板凳。”不待侯杰说完,权叔微躬下身子,颔首笑着说道。
“你!”
欺人太甚,既不要钱说这么多做什么!摆明是要拿他们逗闷子的。王朝满面怒容的向前跨出一步,气势如同狮子抬头,所有人无不抬头侧目,周围的数人都悄悄向后退了几步,余欢三人从人群中露了出来。
“王叔!”
侯杰抬手阻止了王朝,侧身挡住王朝的身形,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依然态度恭敬的朝权叔道,
“世上孪生兄弟尚不能有完全一样,王叔之前实在是在意为小子安全,惹得掌柜的不喜,还请掌柜的不要再刁难小子了。”
因为权叔之前的一番说辞,侯杰和王朝皆以为是在故意刁难他们,要他们找一张完全相同的凳子回来。
“呵,侯公子误会了,这套桌椅就是二十里外东山镇工匠打造,只要去那再打一张来便好,十两银子绰绰有余,掌柜的也是考虑到为公子省些银两,怎么会为难公子找一张完全一样的呢。”
权叔的身子更低了些,对王朝身上的气势仿若无睹,乐呵呵地笑容中带着些许谄媚讨好,不由得人生出恶感。
“哼,我们岂会在乎这点......”
“王叔,找几个人去做吧。”
虽然权叔的此时的态度无可挑剔,但想起之前他罗列的一大串说辞,要说没有为难的意思,王朝是不信的,正要教训几句,侯杰忽然转身朝着王朝轻声说道。
转过身来的侯杰眉宇间意有烦躁,王朝神情一滞,不再言语,拱手称喏退出了大堂去。
只是转身吩咐一句,侯杰又转回来,脸上表情已经又恢复了自然,对权叔歉意一笑,也不再理会,再度朝着尚还在赌钱的一桌喊道,
“别看了别看了,没事了,来来来,接着玩!”
原本围成一桌赌钱的几个人听到侯杰的话,竟约好了似的,将桌上剩下的碎银都飞快地收了起来,手上作揖陪起笑脸,不停摇着头退至人后。
转瞬之间桌上只剩下些赌具,人却是都退到了一旁。
“哎,都躲什么啊,今儿个可是还没有尽兴。”
“公子赌术精湛又气运凌人,今天可是把我们这些人都剥光了去,饶是我也将身上的现银都输给公子了。”方才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何慕容适时走过来笑着解释道。
见有何慕容帮忙开解,旁边几个有眼力的也都看出侯杰身份不凡,跟着鸡啄米似的点头,嘴里奉承着侯杰赌术如何非凡、气运如何鸿盛。
这侯杰恰是最喜欢听别人夸奖他的赌术,当即脸色高兴了许多,只是望了一圈众人再没人和他赌桌对阵依然有些遗憾。
何慕容早已察觉到侯杰所想,往侯杰身边更近了一步,低声说道,
“这店里的伙计都身手不俗,公子又与掌柜的相识,不妨与他们玩几手,既尽了兴致,也能让大家开个眼界。”
这句话说进了侯杰心里,侯杰之所以来此地,诸多因素之一便是他早已对这里的人十分好奇。
“掌柜的意下如何?不知店里有没有精通此术的人,陪小子玩上几手。”
侯杰将赌钱称之为“术”,可见他对这一道何种推崇。
云嫣然无所谓的扫了一眼大堂中的人,此时见侯杰要再摆赌具,之前吃东西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阿兴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在收拾桌子,权叔看样子也对此没有兴致,言不尽早已去了后面,看都不愿看,更不惶说下场玩两把。
云嫣然的目光停在一直在看热闹的三个年轻人身上,挥了挥手表示随意吧。只要不在这闹事,有万里名将在身后,对于这位侯公子的要求,云嫣然还是尽量满足的。
“不知道几位小兄弟里哪位想下场玩几手啊。”侯杰翻手朝着摆好各种赌具的桌子请道。
侯杰一向信奉赌桌上即小世界,可以见人生,可以见高低,可以为战场,虽然手上请着,心中却不认为这三人中有人真的精通赌术,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则是刚刚王朝和他都被整的颇为烦闷,想从这些小伙计身上找些场子回来,那时云嫣然总不能说什么的。
余欢看的有趣,正等有人下场,忽然发现燕琼玉和燕子齐齐盯着自己,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啊?”
燕琼玉和燕子交换了下眼神,不着痕迹的一齐向后迅速退了半步,抬脚向余欢腿弯踢了一脚。
“哎哎哎!我我我......会个屁啊!”
余欢踉跄着出了人群,手扶到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