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在济阳府地界打听了一遭,上至知府公子,下到山野强人,无人知道侯杰来了这里,燕子没提起万里世子的名头,甚至没有人认识侯杰。
那些赌客已经放走了,从何慕容口中得知,他们果然不晓得侯杰的具体身份,只是何慕容找来的一些好赌之人,投其所好而已。
因为侯杰来的隐秘又突然,何慕容声称自己也是在侯杰找到他之后才得知万里世子来了扬州,开封府那边亦没有其他人知晓。
刚一见面就让我找些人来好好赌一把,看样子是憋了许久了。这是何慕容对刚见到侯杰时的描述。
何慕容好歹是郑王驸马,那些从这里离开的赌客不知侯杰却都认识何慕容。云嫣然担心郑王知道何慕容一直被留在这里,到时麻烦不会比侯杰这边的小太多。一面准备放走何慕容,一面派琴师和二厨去威胁他,侯杰完好无损离开客栈之前不准透露消息。反正现在看来只有何慕容知道侯杰身在客战之中,只要消息败露便找他的麻烦。
只是没等二厨拎刀琴师拔剑,何慕容已经吓得几乎要哭出来,颤抖着肩膀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说出去,并且抢着把云嫣然教给二厨琴师的台词也说了,说是他没有修为在身,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帮忙推测,侯杰应当是秘密出行,他曾多次问起侯杰来扬州的目的,侯杰只透露说是来会一个神交已久的友人,其他则闭口不谈。
于是,何慕容和一众护卫也被放回去了。
“你说,万里世子这么多大来头,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啊?”
余欢坐在客栈二楼外面的栏杆上,双脚悬在空中,手边放着一碟从厨房偷偷摸来的油炸花生,有一下没一下的朝楼下院子里丢着。
燕琼正站在后院,一脸凝重的盯着不远处那棵没皮的杨树,不时有花生米落到头上也不为所动。树皮被剥了,云嫣然改让他数树干上的纹路,白花花的树干盯得久了也有些刺眼,比之前更难数,燕琼玉一度在心里叫苦不迭。
“鬼知道,没准儿是来投奔掌柜的的,没见刚来的时候他管掌柜的叫师姐。”
“我看掌柜的不太愿意啊,而且,你觉得掌柜的像是有师傅管教过的人?”余欢苦恼的看着剩下的小半盘花生米,那半碗从酒窖中拿出来的酒被二厨抢先趁乱给喝了,没有酒的花生米是不完整的花生米。
“你最好声音再大点,掌柜的就能送你和侯公子个双人瘫痪七日游了。我觉得掌柜的保不齐是哪个风云人物家里的千金大小姐,被家族联姻,结果对方是个大傻子,为了躲避婚约所以自己跑出来了。你看这样一来,脾气糟糕成这种样子也就能解释了吧,画本里都是这么写的。”燕琼玉紧盯着前面的树,眼睛早已胀痛不已,心里满怀恶意的说着。
“不像。”余欢往天上丢起个花生米,再用嘴接住,一面嚼着一面撇撇嘴,摇了摇头。
数到了关键时刻,燕琼玉紧皱着双眉,目不转睛的盯着树干,默念出声来。
燕琼玉:“一千六百六十六,一千六百六十七,一千六百六十八,一千六百六十九......”
余欢:“一千六百六十八,一千六百六十九,一千六百六十七,一千七百七十八,一千七百五十九......”
燕琼玉:“一千六百七十,一千七百七十九,一千六百六十,嗯!?”
“......”
“你丫!余欢!”燕琼玉抓狂了。
终于还是被余欢搅合的数乱了,燕琼玉凌乱的抓着头发,抖落了几颗花生米和一片盐粒,愤怒的跳着脚想把余欢从栏杆上拽下来。
余欢坐在栏杆上笑的前仰后合。
跳了一会儿,没能够到余欢,气急败坏的丢出去几把飞刀也都被躲过去了,燕琼玉长出一口气,烦躁的挥了挥手,似是放弃了,仰着头道,
“你想不想知道侯杰这么远跑来扬州做什么。”
余欢犹豫了一下,不知道燕琼玉这是想要怎么报复他,狐疑的点了点头说道,“想。”
“我也想,那你觉得咱们客栈里谁会最想知道?”
听到燕琼玉这么问,余欢眼前一亮。
“燕子!”
“没错,所以我们只要去提醒一下燕子就好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余欢正欲从栏杆上跳下去,突然一捧褐色的茶水从天而降,正正好好淋了院中的燕琼玉满头。
燕琼玉双目呆滞地看了一眼鼻尖上挂着的那片深褐色的茶叶,心态瞬间就炸了。
“谁啊!还有没有公德心了,给我出来,不出来我放火了啊!”
“咦?”正在楼上的人声音中带有一丝尴尬,像是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咳咳,我说了要教你用暗器,这就是第一课,暗杀者,身在暗处,不立于危墙之下。”
“......”
是云嫣然的声音。
余欢吓了一跳,手上一紧张没扒住栏杆,仰面摔在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小心的朝屋檐上张望着,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飞下来。
燕琼玉满肚子委屈,这客栈哪成了危墙了,明明只有你是危人好吗?不过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燕琼玉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有些后怕,茶叶都不敢从鼻尖上拿下来,小声问余欢:
“你说,咱俩刚才说的话,掌柜的听见了吗?”
“应该没......吧”,余欢不太确定,一面提防着屋檐上,犹犹豫豫地说道,“如果听到的话,泼下来的起码是开水吧。”
“有理!”燕琼玉松了口气,朝余欢竖了个大拇指,这个说法很到位,至于云嫣然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了。
燕琼玉使个眼色,余欢翻身从二楼跳下来,准备去找燕子。
余欢落地后依然不忘警惕的虚晃一步,以防被燕琼玉报复,见燕琼玉似乎没了这个意思,而是径直朝茶田走去。余欢扭头看了一眼那棵没皮的杨树,跟上燕琼玉疑惑的问:
“你不数了?”
“见到掌柜的在喝茶,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燕琼玉摇了摇头,满脸顿悟,“我数之前问掌柜的怎么验证我数的对不对,掌柜的说她提前把正确的数目写到纸上交给兴哥保管了,只要数完之后和上面的数字对一下就知道了。我刚刚突然想到,掌柜的倒茶都是直接从楼上泼下来的,如此讨厌麻烦的一个人,怎么会真的去数一遍呢?仔细想想,掌柜的给的人是兴哥啊!”
“如果你去求兴哥的话,兴哥一定会把纸条事先给你看的,一旦你最后给出的答案和纸条上的一样,你才是死定了。”余欢若有所悟。
燕琼玉点头:“就是这样,所以我只要随便蒙上一个数字,不和纸条上的数目一样就成了,能蒙到相同数字的几率太小了。”
余欢对于燕琼玉这一波分析大为佩服,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虽然看不见泼完茶的云嫣然,两人还是同时在心里对云嫣然的心机大肆腹诽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