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国皇室诞下皇子,普天同庆,先皇为他取名高若隐,并封他为长恭王,历代改为将军世袭,国家改为城池再无皇帝之称。
高若隐自幼得天独厚,文韬武略皆长进迅速异于常人,一张脸更是俊美无比,肤如玉眉如墨瞳若幽兰,公子世无双。
“长恭,你是不寐国的王,百姓的守护神,士兵的头领,一定要守住这份属于整个国家的男人职责!”
先皇驾崩时只留给年仅十二岁的他这一句话。他戴上冷面铁甲,执上寒铁重剑打了一次场胜仗。
那年,二十岁,他坐着宝贝马乘风,带领着十万士兵凯旋而归。那时候,透过冷面铁甲看过去,他的眼里那般清冷孤傲,无一丝惧意。
就是这样的眼神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厮杀,敌国再不敢轻举妄动。
推开宅院的虎头大门,他辞退了所有侍卫和丫鬟婆子,径直褪下沉重的战甲,换上了一袭如雪的白衣,翩然如仙。
“将军,乘风貌似有情绪了,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瞧瞧?”心腹古铜敲门而进。
“不必,我带它出去遛遛便好。”
牵着乘风去弱水河边,它超级开心。若隐远远望见远处的树灌里有一匹棕色的小野马等在那儿,是母的。
“乘风啊乘风,快去快回!”语罢,从坐上跳下来丢开缰绳拍拍马屁股,乘风像发情的公马一样迫不及待地奔去了树灌里。
那亲热劲儿,看得高若隐一脸黑,嘴角暗自抽搐。
……
“姑娘,这大晌午的太阳正烈呢,你拉姨娘出来瞧什么?”中年妇女不满地跟在粉衣少女后面嘀咕着。
“姨娘,我看见有个俊俏的小哥哥睡在我们家的梨花树上,你帮我瞧瞧他是哪家的。”
“啥?你……”妇女汗颜。
等走到弱水边往他家种了几十年的梨花树上望去时,之间枝桠之间仰卧着一个白衣翩然的少年,黑丝散落在空中,他的头挡在额头上遮着枝叶缝隙透进来的光,像似在小憩。
妇女眯着眼睛望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这老眼昏花,看不清啊……”
呃。
思罢,粉色衣纱的少女捡起地上的碎石,一把都朝那少年方向掷扔去。
那一袭白衣少年骤然从枝桠间翻转落下,在枝叶纷飞中,那张如玉的脸明眸皓齿。
少年默然怒视,气宇轩昂地打量这粉色衣纱的女子。
“我叫姬素晓,你躺在我家的梨花树上了。”粉衣少女鼓着眼睛凝视着他,眼里流光溢彩像是漫天的梨花如雨而下,只此一眼,便再生难忘。
身后的姨娘透过半眯的眼睛,方才大惊截然大跪:“竟是将军!”
听罢,姬素晓的瞳孔微微扩张,嘴角多了一抹嫣然笑意,将自身的秘制香囊取下赠与他。高若隐皱眉。
“香囊赠英雄,宝剑归美人,小哥哥莫要推辞。”话落间,素晓已将他腰间的一把精致匕首取去,香囊挂于他的腰间,她笑颜如花,清纯可人。
将军莫怪。素晓拿着匕首走后,她的姨娘上前赔罪。若隐淡然一笑,取下腰间香囊给素晓姨娘便转身离去。
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白衣,合着漫天的梨花叶飘飘洒洒,中年妇人掌中紧紧握着那枚香囊......冥冥之中天注定。
他以为,只此一面后便不会再有牵扯;她却认定,一见少年便终身,即使她从来都不曾料到自己的结局,就如同初见时漫天梨花散落成空。
牵着乘风回到府邸,便坐上图腾椅想要午睡一番。哪知,古铜和阁阁乌又来了,两脸的惊喜之态,扰得高若隐想要抽人。
又怎么了。
将军,姬氏家族上门来提亲了。
若隐皱眉,手里的折扇合上。推掉罢。
“将军,不可儿戏,姬氏家族可是不寐国的大势力。”古铜劝阻。阁阁乌也上前添油加醋,“姬氏的那个女子姬素晓生得仙气,与将军郎才女貌定是有夙世因缘的。”
若隐不悦了,将他俩轰了出去。再细眼瞧瞧挂在榻前的盔甲,眼里生出了丝丝凉意。多年征战沙场,即使年岁尚幼也已置生死于渡外,先皇曾说,不寐国的守护神要如同佛祖爱芸芸众生,切莫因私情断送子民。
父亲,爱恨嗔痴乃众生本性,儿臣已到娶亲年岁,定寻得母仪天下的女子保城池太平,姬素晓太过灵性,不行。
就此般思量着,渐渐睡了过去。
夜幕降下,他才醒来,乘上乘风便独自出去后山赏月。剔透泉里水声泠泠作响,像仙女的玉手抚上古筝散漫出的曲子,动人心魄宁静致远万般尘世皆远去;那桑树枝上绿幽幽的萤火虫照亮了整个夜空,使得那漫天的星辰都失了颜色,战场上的刺骨风沙早就让他忘却了寻常人家眼里的世界,原来这般,美妙。
将军小哥哥。
隐隐约约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唤他,他落马着地,深若幽兰的眼睛四下张望,这声音他貌似有些莫名的熟悉。
何人,出来。
话刚落,一身绿色衣纱的姑娘从桑树丛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桑叶编成的面具,缝隙里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溜溜地转动着。
“姬素晓?”
“你竟然认得我,还记得我的名字!”素晓将脸上的绿叶揭去,露出一张玲珑精致的可人面容。
若隐淡然瞧她一眼,“你跟着我做甚,我与你素不相识,不会娶你的。”说着就要走。素晓轻功一跃跳到他跟前,笑靥如花,“隐隐,你已经知晓我的名字,何来素不相识?”
若隐皱起好看的眉头,朗若星辰的眼睛半眯起来,“你叫我什么?”竟然这么快就开始瞎套近乎,不得了。
她侧视着他英俊的面容,嘴角泛起不经意的欢喜笑意,眼里含着光:“我唤你为隐隐啊,从今而后你便再也不能与我脱了干系。”她说话像院子里的百灵鸟,婉转柔和,摄人心智。
“姬姑娘自重。”牵着乘风要走,乘风却撅撅蹄子望着这姬素晓不肯跟他回去。若隐拉黑了脸,乘风视若无睹,铜锣般的大眼珠子如痴如醉的盯着姬素晓看。
姬素晓笑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耳边的碎发随风摆弄。“看来你的马很喜欢我。”
“它眼瞎。”
“......”望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薄背,姬素晓有些泄气。思虑片刻只觉脑袋里灵光一现,她抬脚跟了上去。“隐隐,你喝过一百年的百花酿吗?”
“本将军不嗜酒。”他依旧很淡然,眼瞳里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色彩。
她依旧笑靥如花,一脸灿烂,孜孜不倦地讲着:“我爷爷悄悄埋在地底的宝贝被我偷了来,给你尝尝,可香了!”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瓶子,“我偷了一点点,一口就很醉人的,送你!”
高若隐越发怀疑地低头盯着她,低低地训斥起来;“我希望姑娘你离我远一点。”她措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胸膛,竟听到了他微微的心跳,她眼角偷偷闪过一丝欢喜的笑意,心驰神往。
“隐隐,将来有一天你总会心甘情愿娶我的。”她将瓷瓶塞进他如葱如玉的手里,扭头转身就跑,却不料,一脚跳进了剔透泉,一声“噗通”。
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嘴角抽搐,黑额。女人果然是这世间最奇怪的存在。思罢,毅然跳下去把她捞了上来,她浑身湿透,嘴里呛着水不停地咳嗽。高若隐机械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拍背顺顺气,又戛然止住,见她咳得厉害,终究还是脱了自己的白衣外套给她裹着。
“我把马借你,自己回去。”
她可怜巴巴地抬起脸,一脸委屈至极:“你不想送我回去,连马都不要了。”
“是借,还要还的。”
“你喝了我偷来的百花酿,我就自行骑马回去。”她鼓起好看的眼睛。
他一脸冷淡:“你回不回去好像跟我都没多大关系。”
“......”她脑筋一转,两条眼睛笑成两弯月牙,“我可是你的子民,将军。”
高若隐扶额,罢罢罢,收了她的百花酿走了。姬素晓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扬手摸摸乘风的脑袋,欢喜万分。
隐隐,我明明听见你心跳了,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这一夜,太过短暂又如此漫长。
若隐回到府邸时,古铜和格格乌急急忙忙寻了来,敌国绯红部落的将军陌川领着百万武士前来宣战。
他捏着手里的信纸,美若幽兰的眼瞳里浮现丝丝嗜血的狠戾。古铜和格格乌也愁眉苦脸,陌川这人阴险狡诈,擅长蛊毒,该如何是好。
“去张贴告示,寻制蛊能人异士重重有赏。”
“是!”
古铜领命而去,格格乌留了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遂将腰间的一张字条递给他。他接过,拧眉。
是姬素晓邀他明日暮色去弱水河赏梨花。
“将军去吗?”格格乌试探性地问。高若隐叹口气,将字条扔在梨花木桌上,声音薄淡微凉,“以后再帮她传字条来就是死罪。”
格格乌闭嘴,悄然退去。
不知过了许久,夜色浓烈凉薄,他吹灭了屋内的火烛,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之中,手摸上床头的寒铁面具,寒意蔓延到心底……
父皇,儿臣定当守得住你曾血拼打下的江山。
二日,旗帜好好挂起,如清风如朗月如剑锋的少年朗戴上那面寒铁面具,挡住了那面清秀俊美的脸。一身战甲紧披身,十方画戟重百斤,骑上姬氏家族一早归还的乘风,领着满城的士兵浩浩汤汤地朝城外去。
满城的子民们在城门口送行,只见那年少的将军高坐在马上,孤傲得无所畏惧,那眼神冷冽如刀,令人不敢直视。
弱水河的梨花树开花了,花瓣顺着弱水河水流进远离不寐国三千里驻扎的军营饮水源里。
格格乌和古铜率领众将士从溪水里捞了些花瓣掺和进米饭里,竟有些丝丝甜味。
“将军,用膳了。”炊事班的士兵命一个长得乌漆墨黑的小兄弟将伙食呈上来。
他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遂命士兵出去,只留下呈饭的小兄弟。
“姬素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微怒,一把抓起她的手,好看的眸子即使生气也很悦人眼。
她窃喜一笑,一把扑进他怀里去,满心悸动,“隐隐,你竟认出我来。”
他硬生生推开她,一脸嫌弃加冷漠,孤傲的脸不由分说地黑下来。
她眉里眼角都是笑意,小巧的脸上搽满了混了锅灰的桐油,而那双灵动的眼睛如九尾狐的瞳孔般泽泽生光。她从怀里掏出一付白玉打造的面具。
“送你!”
这白玉面具是用上等的玉石打造所成,纹成半张狐脸模样,周边镶了绿色的宝石,触手即凉,这半张白玉面具泛着幽幽的青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接,想要命人将她送回不寐国城里去。她扑通跪地抱着他的大腿,央求他留下她。她想要待在他的身边护他周全。
“我连夜为你刻的半张狐狸面具,能震慑敌军,比寒铁面具有用多了呢!”
“……”
“隐隐,收下面具小狐狸,也留下我吧,我冰雪聪明鬼点子多,绝对有利无害。”
“……”
“我可以给你们烧饭的,比营中那些老爷们儿烧饭好吃多了!”
“……”
“我还可以去引诱敌军陌川大将,说不定美人计能凑上用呢!”
“……”
“你就算把我撵回去了,我也还是会回来的,如果半路被敌军抓去做了人质可就麻烦了,将军一定不会不顾子民的性命吧……”
“……”他很头疼,特别是这个女人,絮絮叨叨没完,还死缠烂打。
她轻轻扯扯他的衣角。他黑脸冷视她,语气里充满无奈,
“好好呆在我这里,三日后我让古铜送你回去。”
这是他的底线了。
她瞬间又笑靥如花,满心欢喜灿烂捧着白玉狐狸面具给他。他接过,细细端详,脸上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淡然表情。
素晓未看见,他的嘴角扬起过一丝上扬的弧度,那么一瞬间,天地都失色沉寂在那绝美的皮囊里……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醉人的笑意万里挑一,素晓知,却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