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川带人夜袭军营时,高若隐正在挑灯夜读兵书,素晓守在一侧默不作声。士兵来报粮草起火后,他匆匆披上战甲戴上白玉狐狸面具奔了出去。她也跟了去。
粮草被陌川烧得一干二净,众将士急红了眼要领命杀过去,被他扬手拦下。阁阁乌和古铜也束手无策,心烦气躁。
“他是在试探我。”良久,他才吐出几个字。
混在士兵堆中灰头土脸的素晓弱弱地问:“将军,可有良策?”
他看她一眼,又别过头去,她有些莫名的失落。
“......将军,我们在粮草旁抓到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古铜欲言又止。
“带他前来问话。”
“让我去问吧!”姬素晓一听是女人,即刻跳到他跟前。众士兵目光一致地看着这个新来的陌生小兵,甚是狐疑。见状,阁阁乌猛地将她揽到身后去低声训斥起来。
若隐有些黑脸。
“将军,属下不瞒你,女俘虏貌似染上了瘟疫,被陌川贼人故意扔过来的......那整张脸都烂得化脓......”古铜上前解释,愁眉不展,心里正打算将那女俘虏扔去荒山野岭。哪料将军听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嘴里淡然露出一句话,
“她在哪里?”
古铜不明所以:“......在后山的树枝上,用麻绳吊着......”听罢,若隐抽身就要往后山区,古铜和阁阁乌吓得大惊失色,陡然上前拦住,“将军万万不可,那可是瘟疫!”
他眉毛拧成一团,额头皱得老深,低头瞪着扑在地上抱着他脚跟的姬素晓,甚是无语。古铜和阁阁乌也看得惊呆了。
“让我去吧,我治得了瘟疫!”她的女声瞬间被众人识破,见她名目张胆抱着将军的脚跟,大家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跟真的一样。
其实她哪会治什么瘟疫,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夫君以身犯险丢了性命。
当真?
他问她,一脸认真。
她暗自咬牙,鸡啄米似地点头:“跟我待将军的心一样真!”众将士接连暗自咳嗽,佯装听不懂的样子。
他应允了素晓。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独自去了后山,背脊在凉夜中瑟瑟发抖。她冰雪聪明,将自己全身上下用布匹裹得如同粽子般,只露出两道眼缝盯着倒挂在树上的丑陋女人,似乎有些恶臭,所幸她也闻不到。
这女人蓬头垢面,脸都烂了皮,头发湿漉漉地糊成几团,身上的衣物脏兮兮一片满是油污和泥垢,黝黑的皮肤下瘦骨嶙峋,更何况被倒挂在树枝上气血逆流,已奄奄一息。
好生可怜。姬素晓有些动容。
素晓将这女人解下来,拖进了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温池给她全身上下洗了干净,女人有些气息,有气无力地任由姬素晓捣腾。
“小姐姐,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可要报答我!”她按照先前从爷爷那儿偷来的百草书一遍遍在她身上试用着,这女人疼得死去活来狠狠皱眉。
半晌,或许是这女人实在受不了痛楚了,气若游丝地将胸前藏着地一小张纸递给她,“姑娘,我并非得了瘟疫,只是制蛊时走火入魔才变成这副模样......这张纸上有一蛊毒之术,你按照上面的方法替我寻得药引便能救我,我定当感激不尽......”
素晓接过,半信半疑。
“我若替你寻得药引,你能教我天下间最厉害的蛊毒之术吗?”她的眼睛水灵灵地转动着。
女人思虑了片刻,微微点头。
“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素晓解开身上紧裹的厚重粗布,兴高采烈地看着她。
女人别过头去,掩饰眼底沉重的忧伤,声音恍若隔世传来,“侧寒。”
“是个美妙的名字,我叫姬素晓。”
如果说,素晓知晓自己与这个女人将来的命数,她一定不会救她,更不会沾染蛊毒之术将自己的双手浸得嗜血殷红,终究命丧弱水河万劫不复。
“小姐姐,你是不是陌川派来的奸细?”素晓并不糊涂,在替她找药的空档试探性问她。侧寒面无表情摇摇头,眼神空洞凄然,“我本是不寐国子民,三岁丧夫丧母,一个江湖老道将我卖给敌国做备选□□,冥冥之中被敌国护法一眼相中拉进首领的部落格里逼学蛊毒之术......”
“后来呢?”
侧寒轻轻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后来成了陌川的走狗。”
“再后来你制蛊走火入魔,陌川以为你染上了瘟疫便将你丢来我方军营传染给我们,对么?”素晓接到,一片狐疑。
“你很聪明,自然不会这般信我被随意丢弃,正如陌川很聪明,我得没得瘟疫他能一眼识破,不然我还能被他束缚这么多年吗。”女人苦苦一笑,满眼的涩意。
素晓将纸摊给她,半眯起眼睛“这药引有一味龙血饮,想必就是我们不寐国将军的血液吧,陌川把你丢过来其实是让你自己找机会来取隐隐的血,而且......陌川的部下一定有很多士兵都中了你这种蛊毒有解无药!”
女人一怔,眼底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
“这次宣战,其实是打着取药引的幌子解士兵蛊毒,陌川根本无心攻城。”素晓继续说着,手里的暗器突然飞出将女人的双手束缚了起来,女人瞳孔一震,猝不及防地看着姬素晓,却只见姬素晓双手环胸,声音决然,“坏女人,休想打我隐隐的主意!”
侧寒突然笑了起来,瞳孔暗淡无光。这小女子果然厉害,既然早就看穿一切又为何还要救她,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告诉你,我姬素晓就是未来的隐隐夫人,你们休想打他的主意。”
“那你为何刚才还要救我?”侧寒拧眉瞧她。姬素晓莫测一笑,凑近她耳旁,
“因为你会蛊毒之术,能帮隐隐守住不寐国。”
侧寒轻轻一笑,当真是个奇特的女子,有胆识有谋略,只是,她口中声声唤的隐隐是何种男人,竟让这小丫头片子这般爱慕。
其实,她的脸当真烂了,绯红部落里她的姐妹们也都在忍受着蛊毒的痛楚,她必须拿到高若隐的血液。
她是绯红部落最心狠手辣的心腹,她是陌川最得力的爪牙,可她却是天下间最丑陋的女子,奇丑无比,是不寐国抛弃了她……
她若有似无地瞟素晓一眼,声音冷冽干净:“素晓姑娘,杀了我罢。”
素晓蹲下身,与她四目相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这是何意?”侧寒皱眉。
“你若现在将蛊毒之术传授与我,我便救你和你想救的人。”
听罢,侧寒微微一惊。“为何这么想要学蛊毒之术,你可知制蛊之人都易神貌尽毁……”
侧寒诧异,这女子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眉眼都如同当初的自己干净纯粹,她很聪明伶俐,却心思又如九曲玲珑百转千回,蛊毒之术若让她学了去,定不妥。
素晓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强行给她喂下,又解开侧寒手背的暗器,一脸不惧,“小姐姐,你吃了我的药就得听我的话,尽管将蛊毒之术都传授于我好了,我会帮你拿到隐隐的一血液。”
侧寒暗咳几声,药丸早已化成水流进她的肝肠。
你为何想学蛊毒之术。侧寒抬眼瞧她。她起身拍拍胳膊上的落叶,笑靥如花地回她,声音如天山的清泉清脆透彻,不染人间一丝尘埃,
“我想要心爱的少年对我一见倾心。”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见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愿得心猿意马少年来,月下梨花夜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