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慌忙扶住昏厥过去的他,不让他的身体倒下去。见状,李展翼已过来了,我急道:“我爹爹他怎么回事?”
李展翼道:“无碍,大喜过度,片刻就醒。”
果然,李展翼将高粲扶回卧房躺下后,他已悠悠醒转。才一睁眼,已急着找我,我忙过去,坐到床沿,笑道:“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我真不是在做梦?”他神情恍惚地用手抚摩我的面容,泪光闪动,“果然是婉仪的女儿,和婉仪以前一样漂亮。”
我把手绢掏出来给他看,“母亲虽然去了,她的东西依然在。爹爹你看,母亲一直将这张手绢保存着,那块玉坠,在我夫婿那里。”
“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着你们母女,婉仪去年离世,茼茼也是去年成婚。今年始与龙将军夫妻情深。爹爹知道你叫茼茼,你适才说你叫无衣,爹爹以后就叫你无衣吧。”高粲略略看了看我的身子,“我高粲不仅见到了女儿,还要做外公了。”
我点头,“四个月的身孕了,今年年末,爹爹就可以做外公了。”
高粲禁不住又流泪,抱了抱我,许久才道:“当年与你母亲失散,我又战败,不顾重伤,来大周找你母亲。无奈走到漳州,便闻龙景帝将婉仪封作嫔妃的消息。我身心俱受重创,重伤也因长途跋涉医治不及时,所以一身武艺尽废。虽满腹经纶,到底不想引人注目,这些年来,遂以体力活计维持生计。让女儿笑话了。”
我摇头,“我只庆幸爹爹还活着。”
高粲伧然笑道:“不甘心啊,往日总想着见你们母女一面,苟延残喘地活着。你母亲离世后,我本欲了此残身,却又不甘心,总想着再见女儿一面。龙景帝..............他对你们母女好么?”
“好。”我道:“父皇............龙景帝对我和母亲都好。”怕高粲听到我叫别人为爹爹会伤心,我临时改了口。
高粲问道:“和你一起来找我的那个男子是你夫婿吗?”
我应道:“不是,他是龙御.............他是我夫婿的朋友。”不是在高粲面前隐瞒龙御夜的身份,实在是,他是帝王,没经过他的同意,微服在外,我也不好多说。
这时连翘过来,“公主,晚膳做好了,请和高............”
高什么,连翘不知该怎么称呼了。高粲笑道:“叫我先生吧。”
“.............先生。”连翘一口气终于喘过来,“请公主和先生移驾用晚膳。”
席间,龙御夜虽是帝王,到底高粲是长辈,龙御夜也坐了下席。龙御夜和高粲没什么话说,有的也只是礼貌而客套的语言。
慕容晴直接当高粲不存在,压根没仔细看他。只顾着大快朵颐,填饱肚腹。
晚上又和高粲叙旧了好久,才回卧房睡觉去。并没因在陌生的地方认床而睡不着觉,或许这个家是高粲的,我也当作自己的家了吧。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已见高粲在水井旁汲水,我忙道:“爹,这些活儿,让侍卫们做吧。”
“丫头啊,爹看到你回到爹身边了,什么都想亲手为我的丫头做,哪愿意让旁人假手代劳?”高粲悲从心来,“十多年来,爹什么都没为女儿做过,爹现在只想,把这十多年欠女儿的都补回来。”
说这话时,酸苦涌上来,高粲竟又流了泪。我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强忍住酸涩,“爹不要哭,爹不欠女儿,只有女儿欠爹的。女儿从没在爹的面前尽过孝道,以后让女儿每天侍侯爹,给爹端茶递水。”
“阿欠——”慕容晴拖长声音的一个喷嚏将我的话掩埋,见我和高粲都看着她,慕容晴哈哈一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高粲看着慕容晴,道:“公主感染了风寒,得及时医治,别拖着。”
“我............阿欠,没事。”慕容晴去了门外闲逛。
才在街上走了两步,慕容晴的手已被夜拽住,夜眯眼,“他真的是高粲吗?”
慕容晴稍有些底气不足,随即道:“我又没见过高粲,茼茼觉得是,就是。”
夜冷冷一笑,“漳州若真有高诗人这个人,依煌灼的手段,怎么查不出来?还等着我们到来漳州的时候,煌灼还没将高诗人以岳父大人的礼仪待之么?他若是高粲,怎会知道你是燕国公主?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人对他提及。他就是再聪明,十多年在此避世,也绝不可能识得你这位十多岁的他国公主!你是燕国公主,他作为齐国人,该叫你慕容公主的,他非燕人,怎仅称你‘公主’二字?”
慕容晴脸色煞白,却仍是坚守立场,“高粲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所以知道我是公主也不奇怪。”
“还要给我狡辩到什么时候?”夜狠狠一甩慕容晴的手,“天下有哪个做父亲的,看女儿的眼神,带着男女之情!”
慕容晴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你..............你竟然看破了他的身份。”
“女人看不出来,旁的男人看不出来,换作我,李展翼或者煌灼,你以为看不出来吗!再是收敛与隐藏,我们都能辨别的出,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因为我是一个男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夜道:“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他,演戏演的比真的还真,眼泪说掉就掉,神态也动情之极。我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慕容晴颞颥道:“你既然识破了他的身份,你想要做什么?”
夜道:“我就继续看戏,继续耐心地看下去,看看燕王,想要耍什么把戏。找一个人假扮高粲,到底有什么目的!”
“燕王?”慕容晴后退一步。
夜道:“难道,燕王不在这附近吗?没有他在背后操控,仅是你到来大周,演的出这样的戏,有这样的城府,行事有这么高深莫测吗?仅仅龙天浚的母亲在我的手中,龙天浚就不敢造反,何况我已尊龙天浚的母亲为太后?所谓的漳州龙天浚的判国党羽,便是燕王的人吧?”
慕容晴哭丧着脸,“夜..............”
“别给我哭哭涕涕的!”夜道:“要是让那个‘高粲’察觉出我看破了他的身份,你就死定了!”
慕容晴道:“你会对我下狠手吗?”
夜道:“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惊动了燕王,我早把你软禁起来了。至于杀不杀你,别逼我真的对你来狠的。”
夜的心里烦乱不堪,他和煌灼的智谋相当,他已然察觉阴谋的背后是燕王,煌灼不可能不知道。
燕王又何必深入虎穴,与他和煌灼两人斗?无论是他和煌灼其中的哪一个,燕王都难以取胜,何况他们二人之力?燕王真的想要与他们两人斗么,那么这场仗还没开始打,燕王就输了。
燕王又怎料不出自己会输,知道自己会输,他还在背后指挥的欢,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而这时,李展翼将密函呈给夜,“将军已将潜伏在漳州的燕国探子肃清了大部分,却仍是没找到真正的高粲的下落。燕国余下的探子退守到飞燕坡,将军五日后将烧山,将他们全部歼灭。”
夜点了点头,李展翼要退下的时候,夜突然叫住了他。
李展翼听到夜慢慢地说,“我们遇上了假的高粲的事情,别告诉她,也别告诉煌灼,别泄露给,任何人。”
李展翼沉默了很久,终是应道:“..............是。”
看着夜的身影,李展翼恍惚间觉得他时常守侯在殿外,那个与煌灼在殿内亲密无间的夜的影子淡了。
眼前的夜,开始蜕变成真正的帝王,真正的,冷酷无情的帝王。在他身上展现出来的,已然是帝王的权术。
高粲并没因与我团聚,而辞去他在那什么员外那里的做工。
我不忍他辛劳,又不忍拂他的意思,便说让侍卫代他去。他说他在那里做十多年了,什么都习惯了,侍卫去做那些活计反而生疏的很,怕给那员外家添乱。安慰我,说他这几日里,就把那活计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