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来,自己的胜算更多了。没料慕容殇竟不顾身份,示意百十高手齐齐上前,不讲究道义,只为了擒拿煌灼。
眼看身周数十把兵刃齐至,煌灼命在旦夕,但此刻,他身上骤然暴出一团金光,映得白衣变得雾意蒙蒙,变作了淡淡的灰色,同时逼出的,是一种高华清逸的气质。这股气质,仿佛应是他与生俱来的,却被他生生的掩饰住了。
金光消散时,上前来的百十高手已均都身负重伤,吐血捂胸。煌灼亦气息不稳,后退了两步。
慕容殇知煌灼适才以内力罡气力排众敌,自身必也受伤不轻。当下哪会给煌灼喘息之机,金光剑长吟而出,刺向煌灼。
没想煌灼避也不避,慕容殇正惊疑时,金光剑碰到煌灼身上突现的银白色光晕,顿时被弹了回来。
岂知煌灼不是自负更不是不想避,实乃适才为还击百十高手的齐围,不得已以内力硬敌之下,内伤不轻。即使避开了慕容殇的这一击,下一刻也无还手之力。
煌灼看准了慕容殇不会取自己性命,是而给了自己暂缓的时机。待这一刻调息后,胜算就大了。
煌灼淡淡道:“这是灵气。天子身上该有的。”
慕容殇又道:“你又不是大周皇帝,身上怎会有天子之气?”
大周玉玺上承秦始皇以和氏壁而制,李斯刻小篆。代代相承,千百年来,不论乱世时有多少个王朝,拥有那正统玉玺的帝王方被称为天子,如今那玉玺却在大周。燕帝、齐帝虽也是帝,称呼上却只是大王,万不如夜乃皇帝乃天子之称。
“别误会,我不是什么真命天子。”煌灼道:“夜身上的气息,比这更浓厚的多。”
论起来,夜并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每每两人交手时,夜在最后关头总能转危为安。明明功力上不如自己,却总能处于不败之地。
慕容殇大笑道:“此刻你有危难,龙御夜想必也感应到了。哈,只是如今的他,会来解救你于危难之中吗?”
“夜即使想来,千里路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煌灼话锋一转:“就凭你,还奈何不了我。”
燕国武士纷纷喝骂,兵刃划过空气的声音不断,不知几多剑光,向煌灼掠去。
“寡人是奈何不了你,可寡人自有旁人襄助。”几乎是慕容殇的话音响起和武士出剑的同一刻,不知从哪里,传来天籁之音。
万丈红尘,扑面卷来,充满了诱惑的天籁之音,正指引着人们走向红尘,走向繁华,走向七情六欲,醉生忘死。
煌灼立于万丈红尘之中,不言不动,但护体罡气暴涨,一丈之内,一层金光雾气,除了护体罡气,还有剑光流动,那是——剑气!
但那红绫织就的万丈红尘,在夺人心志的天籁笛音的襄助下,不时侵入煌灼的护体罡气之中,甚至窜入煌灼身体半丈之内!
煌灼的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燕国鲜卑异族多的是以乐声伤人的邪术,与南疆的巫蛊如出一辙。煌灼不是没有听说过,也不是完全不知破解之法,但他终究不曾亲遇过,更何况是这般出神入化的技艺。
倘若煌灼不懂音律,他也可完全当作没听到那蛊惑人心的乐音,可他偏偏各类音律无所不通。何况他本身性情中有温和善感的一面,万想不到此时却成了他的最大弱点,反因之受困于笛音了。
正是煌灼心神恍惚,手足乏力之际,慕容殇的金光剑终于闲闲而出,竟刺穿煌灼的护体罡气,直奔他胸前要害。
煌灼强敛心神,满蕴真力硬将那纸醉金迷的笛声压了过去,同时剑出,挡住了慕容殇的金光剑!
慕容殇赞道:“好!居然还能出剑!”
护体罡气已被慕容殇摧毁,煌灼再不愿恋战,流云剑的淡淡寒光,分明已将残存的罡气引入剑中,温柔,却满含肃杀之意,刹那间席卷全场。
那蛊惑人神智的笛音跑调了,慕容殇的金光剑本是刺煌灼的,此番却被反噬,误伤了自己。原被罡气所震内伤颇重的百十武士也伤状死状凄惨,煌灼显然动了杀念,长剑破空,身形飞掠而出,已从树上挑下了那吹笛的燕人。
一时胜负已决,煌灼的剑尖指着那吹笛的人,沉静而笑:“你的笛子吹的不如我好。”
那人负气道:“能杀人的笛音就是好音。”
煌灼却道:“能让我妻喜欢听的笛音才是好音。”
见胜负已定,被自己的剑光反噬的慕容殇匍匐在地,正欲在行反击时,一声猫叫,慕容殇定睛一看,他的左手边,煌灼的猫正鄙夷而耀武扬威地看着他。
慕容殇恼恨之余,一把提起那猫,扼住那猫的喉咙,正想扼死它时,煌灼听到猫的怪叫,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放开它!”
慕容殇懵了,煌灼的神情,仿如此刻自己正要捏死的是煌灼要保护的情人。似乎是刻意赌上一赌,或者在思索什么,慕容殇对峙地看着煌灼。燕国武士与慕容殇心意相通,煌灼还在迟疑之时,众武士已齐心协力做出最后的反击。
煌灼虽转而恭迎武士们,却已经心神紊乱了。
当煌灼败在武士合力一击下,当煌灼受制于武士们时,在场的任何一个燕人,包括慕容殇都不相信眼见的事实。
只因为一只猫。
可怜可叹,游荡在外的煌灼,只身在燕国武士几十次的围剿下脱身的煌灼,会成为慕容殇的俘虏,只因一只猫的存亡。
那只猫,是无衣丢给他的。
是无衣掷给他,让它和他一起滚的。
在煌灼全身被禁锢,被慕容殇的人带往燕国,离开这打斗场的半个时辰后,在落霞殿陪公主半年,越来越勉为其难,终与公主告辞的李展翼赶到了。
与此同时,李制李鹤也赶到了。
李展翼与李鹤追往燕国,较理智些的李制在打斗场查看着死去的燕国武士的伤口,泣泪道:“将军是在自取灭亡……………。根本是自己遗弃自己,自弃,没有活下去的想法和支撑力…………。。想借着燕人的手,就让自己死了算了……………玉带剑啊,他根本没用玉带剑,用的是那把酷似玉带剑的流云剑……………。”
昔日齐国魏国公府属于子郁和无衣的那段岁月里,重逢初时,两人的情意何等清澈不沾染杂质?魏国公府抚琴作画,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们的将军初指点公主练剑时,一边说着要义,一边解开缠在腰间的玉带。手一展,那玉带刷地变成了一把长剑。公主本还以为她的子郁欲行非礼之事,却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后见着腰带变成了长剑,才知她的子郁腰间的玉带是一把软剑。那时与子郁日夜相处已有半月,才知他的腰带是杀人不见血的兵器。
连忙看向他腰间,还好还好,还有腰带系着,没有暴光!她拍了拍胸口,大为庆幸。子郁见此情景,恍然悟出她一直想着什么,笑意隐忍。
杀人不见血,那玉带剑确实如此。不作剑时,形貌与腰带无异,却有冬暖夏凉的功效。一展开作剑杀敌,便是削铁如泥。公主见那软剑可作腰带,携带方便,当即也要一把。他们的将军从齐国归来后,便将这事交给李制去办。
半年后,一模一样的软剑制成,便是那流云剑了。他们的将军制给公主的剑,当然不能是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了。因此,流云剑虽和玉带剑别无二致,亦有冬暖夏凉,软缠于腰的功效。然而,却毫无杀伤力而言。根本不能以兵器称之。
流云剑制成的那日,也是公主知道她的子郁玷污她的事实的那日,自那日便离开了将军府,他们的将军也一直忘了将铸好的流云剑交给公主。
今日与燕人的这番缠斗。煌灼使的剑,便是那毫无杀伤力的流云剑了。
当慕容殇带着全身都被点了穴,被铁镣锁着的煌灼进入燕国的地界,便再不像之前急着离开大周国土那般地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