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把隔夜的冷饭又用热水泡了二浦,泡成泡饭就着榨菜将就着吃完早饭,正巧邮差送来一封信,原来是小妹秀秀来的,她离开上海有七八个月。她逃离上海,在二个姐姐的帮助下,有了工作,在南昌站稳了脚跟。她又说,大姐姐已是中型厂的副厂长,我的二妹也即是她二姐也混得不错,在车间也是工段长......我们家重心一半移到南昌,我突然想起了冯先生给我姐的那封《关书》的内容:作战略转移......何况猫猫叫我经常去看看她父亲,好久好久没见到冯先生,以前去看他,他不是忙着上课或教务,就是穿着白大褂,左手兜着讲义夹,派头一落跳上三轮车扬长而去。去他家有个麻烦,与金陵路那家糕团店打招呼才能上楼,要不走后门湿溜溜滑腻腻。今非昔比,那时的冯先生财大气粗,塞几个钱摆平。要不然就走裕安里的后门,却关卡重重,首先是弄口的苏北老太,因为我从不与她打招呼,她认为我不给她面子,背后骂我二只肩甲扛着一只头,像煞有介事。再说我是二阿姐授权于她重点监视的对象,我一进弄口,她的头跟着我的脚步转,十之八九知道我去哪儿。何况冯先生家的后夹弄是家家户户洗刷的后门,大太阳底下也是湿漉漉的真难走。
今天上楼,静得鸦雀无声,几乎像太平间。进去一看,简单的课桌椅堆在角落,他躺在躺椅里,那双眼泡鼓鼓的眼睛,颧骨微凸的脸型就像个黄胖橄榄;下巴尖尖,头顶秃秃,脸颊微凹就像个敲扁橄榄;眼缝眯细,永远挣不开,千年睡不醒;那副表情是发呆还是沉思也搞不清。我叫一声,他双眼皮翻一下,嗡嗡着:“小赤佬来啦!自己拿凳子坐。”我是打碎沙锅问到底的人,就问:“到底哪能桩事体?”他头扭过去,闷屁不放,不像他的性格,可能心情烦乱。我还怕问不出名堂?摇摇热水瓶是空的,菜橱也是空的,东倒西歪的酒瓶也是空的。我拿起热水瓶和提篮问道:“要茴香豆腐干,盐水花生米,还是陆稿荐酱肉,老大房叉烧?手榴弹还是小炮仗?徐福和、老人和随侬叫。”这死老头,听到吃,就像饿瘪了的臭虫闻到血腥味来了精神,兴奋地坐起身,手指着衣帽架的轧别丁中山装,说道:“钞票在袋袋里,随便侬买。”
荤素搭配再加榨菜,一瓶五加皮,四小瓶高粱,几只蛋糕。他漱漱口擦擦脸说:“小赤
佬,亏侬想得到,买介许多!”我说:“我不在,侬好多吃几天。”“可惜猫猫勿好看,否则我招侬做女婿。”今天他竟然叹苦经,“做了一世人,身边没有人,我的女助理走了,小老鼠连影子也看勿到,尴尬辰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勿灵。”“冯先生,侬真的是活神仙。”我也随便捞几粒花生米吃,“侬还记得大阿姐十几年前临走那封《关书》那句话:作战略转移?她现在是领导,也拿到一套房子。我二个妹妹也在那儿站稳脚跟。二阿姐迭只货色,天天敲锣打鼓,把个弹硌路闹翻天,动员青年到边疆去。如果没有大阿姐的后方基地,我二个妹妹肯定被逼死。侬迭个算命先生名不虚传。”“可惜,我算不准自己的命。”老头儿往后一倒,双手反背托自己的头,“本来我想去北京,太太平平了此一生。谁甚想,小老鼠吊儿郎当又绝对聪明,我想利用他的天资,帮他走上正路,办学习班,让他有份事业。好端端的顺风顺水办了三年学习班,半路上杀出程咬金,麻烦来了,最近法院来了传票,不准我离开上海,吊在上海又不能去北京。最讨厌的是官司拖三年六个月,我必然拖垮。”
我说:“侬实在担子太大,车钳工快速实用教程,包看懂图纸、包实习操作、包住宿、包工作......□□后,百业萧条大批工人失业的背景下,侬敢打包票保工作,肯定有风险。”他抓起一把花生米往嘴送,说道:“人的本事有大小,就像花生米有大小。我承认很多人抱着包工作的念头来到上海,就在教室打地铺,很多刻苦努力的人,真的学到了一手技术。
我又教会他们自我营销的方法,回原地的小厂,上门画图纸,使用操作,又无偿工作一个月。这种小手艺人,在小县小城的小厂却是大人才,大部分人找到了工作,待遇还不低。毛病就出在少量找不到工作的人,竟然联名控告我诈骗,上海法院立案后,这场官司旷日持久没完没了......天晓得,哎!算命先生真是算不清自己的命。”
冯先生毕竟是旧上海命相界独步天下的大人物: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批驳法官大人网罗的各种罪证,无法对他归类,你说他是黄胖橄榄还是敲扁橄榄?你说他走资本主义道路,他说我走社会主义道路为国家培养人才。你说他办学习班是聚敛钱财,他说他收取的费用抵不上上海小旅馆的住宿费。你说他包工作完全是欺骗,他说大部分人找到工作,还是单位的骨干和先进。你没找到工作,是你自我推广不够,何况包工作没时间限定,二年之内你利用我授予你的技术找到工作是你的幸运......诈骗何来之由?被告自觉理亏想撤诉。法官不是吃素的,既然你办学习班,有教育机关的证照吗?没有。非法。想不到冯先生也有结结巴巴的窘况。幸亏原告谅解被告,愿意协商解决,帮他们再免费补办半年;幸亏冯先生的大儿子,已是副部长的大人物,通过关系,向上海地方打招呼;再说法院对他无法归类,网开一面为了照顾当期学员的困难情况,以及准予他办完这期学习班再停办;为了以观后效,限制他不得离开上海,等待时间结案。
冯先生明白,久拖必垮。报纸上大批判的浪潮已一浪高过一浪,□□批判周谷城的
《时代精神汇合论》再批判吴晗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摆官’》北京也风起云涌在批判邓
拓、吴晗、廖沫沙的《三家村》。他最担心的是二阿姐这只恶货,再次拿起鸡毛当令箭,欲
置他死地而后快。哎!他叹了口气:“我实在算不准自己的命。”
我刚想走,电话铃响,原来是猫猫从北京来电,问冯先生什么时候去北京?老头儿说去
不成了,在打官司。生活还好吗?小老鼠看不见,阿二头经常来,今天帮我拷老酒。他把电
话给我。猫猫:“阿二头想我伐?”阿二:“哪能勿想侬,侬是我小老婆。”猫猫:要死,阿拉老公勿要吃醋?”阿二:“老公啥级别?”猫猫:“正厅级。阿拉阿哥副部级。”阿二:“你家统统是大老倌,可惜我家全部是小鲁鲁。”想想自己还是个窝囊汉,寒心得扔下电话就走。我刚起步,冯先生叫我再坐一会,说道:“我曾经对你说,算命是假的,但一个国家和一个人都有生命的趋向和轨迹。侬看好,可能还会搞一次更大的运动,而且是由上到下。”我心头咯噔一下,想起了《四清运动》的文件,也即二十三条的开宗明义: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这个死老头眼睛睁不开,却看得那么清楚,我是好奇心特别重的家伙,总是想看到报纸后面的意思,所以对小道消息感兴趣。他却说:“我不跟你讨论运动,谁是赫鲁晓夫与我们无关。我担心的是弹硌路上的裘家,我们冯家,你们陈家能不能过关?像唐和尚和他儿子根福都在坐牢,那是二码事,他们本来就不是好货。裘家一个木头一个老右子,一个糊涂妹以后难说。我家难归类,我算命先生算哪个阶级?小老鼠吃了二年官司还是痴迷宗教,危险,我就担心小老鼠过不了关。你家二个在里边,侬小赤佬说聪敏又糊涂,就是心中没有目标,做工人又不甘心,更是享乐在前,说不定,不知那一天,又糊里糊涂撞在枪口上......小赤佬当心点。”我回答知道了。临走
我问:“歌女现在哪能?”“还是孵在家里吃老米饭,还算有良心隔三差五来烧一顿,十天半月来洗洗弄弄。”我走到楼梯口他又叫喊,“小赤佬多来看看我。”我说:“天地良心,我跑得算勤了。”“我好像天天在地狱门口徘徊,经常看到万老大、包打听。唐和尚,看来我辰光也不多了……”我又走回到他面前,见他眼缝滚出泪珠,吓得想连忙逃下楼,刚逃出门口却被他叫回去。他一边讲一边滚下泪珠:“讲句老实话,□□对城市的资产阶级还是心平气和的,虽然解放后关一批杀一批,但上海的有钱人,特别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基础没有动摇,侬看看裘三根是□□,但他的二个女儿照样住那套像碉堡似的大房子。矮脚虎国民党反动军官,解放后管制,装模作样拿把扫帚扫地,还不是照样住单开间三层楼房子。糖果厂李老板,明摆着是资产阶级,除了丢了那辆汽车,照样住大房子,还赚进不少帽子,什么红色资本家、政协委员、同业公会会长、工商联常委,上海市府资政……老实说日子比以前好过。我听他说,矮脚虎小吴串通上海警备副司令敲去他十九卡车棉纱,啥代价?30条大黄鱼……我感到这次运动一来,就可能是疾风暴雨,说不定我过不了关,裘家还想舒舒服服住大房子,做梦?李老板必然受到冲击……侬小赤佬不戴上□□分子帽子反而不会太平。以后做人当心点。”“啥意思?”我感到莫名其妙,但心里好像埋进一块铅柁沉沉的。我下楼与糕团店打招呼,走到弹硌路口,碰到好久不见的橄榄头宝根,和痨病鬼阿四在谈话。阿四叫我一声,我故意不理他,蹬蹬蹬地跨过马路,走过转角几间门面才停下来。橄榄头依然是童年光景,喜欢捅我拳头,他追上来当胸给我一拳并骂道:“赤佬码子,为啥勿睬阿拉?”我说:“苏北老太黑鱼精迭只克格勃,在裕安里弄口盯牢倷看,要谈,走普安路到淮海公园东门碰头。”阿四说:“还是去孵温堂。”我们前后脚进了日新池。
一进浴室,擦背汉就骂骂咧咧:“□□骚得了不地,臭逼臭得没得命,总有一天死在我手里。”我给他香烟又骂他:“你上次砸玻璃害得我吃苦头,还有宁波老太也吃苦头。她现在在风头上,别去碰她。记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连连点头。我介绍橄榄头给他并说:“这是大教授,要好好地擦。”橄榄头又是当胸一拳:“老兄,还是侬比我硬气。二阿姐迭只恶货,天天上门敲锣打鼓动员阿拉妹妹,宝丽不肯去,动员爷娘,爷娘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答应劝宝丽,宝丽还是不肯去,恶逼到大学来动员我做思想工作。哎!只怪我心太软,也要政治面子,正巧我在评讲师职称,哪能办,只能动员宝丽去新疆。”还不是为一顶讲师帽子?我讥讽他,他又给我一拳。在我们弹硌路,他与他老婆小周是最有出息的人物,小周已是脑科专家。他突然说:“宝丽从新疆逃回来了,没有户口没有粮票哪能办呀!再说,她的皮肤比较嫩,在上海天冷就要生冻疮,在那边手脚冻坏了,不得不逃回上海。她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啥人晓得二阿姐迭只恶逼追上门,竟然扬言:宝丽是黑户口绝对不能留在上海。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是破坏支疆运动的大问题,宝丽如果不回去后果自己考虑......最尴尬的是领导想送我到埃及读阿拉伯语博士的要紧关子,万一白蛇精到我单位去閙,我就出不了国,如何是好呢?”我说:“那你马上送宝丽回新疆,就可出国了,不是二全其美吗。”“赤佬,我就是想同你商量,还要挖苦我。”他又是给我一拳,说道,“这次我表明态度,我宁可不出国,也不让宝丽回新疆。”据说,中国与许多阿拉伯国家建立外交关系,急需阿拉伯语高级人才。我说:“这才是男子汉。”阿四说:“侬会出歪点子,帮帮伊忙伐。”我笑笑:“还不是小菜一碟,洗好澡到天香斋侬请客。”橄榄头说:“瘪三,就是坏料,就是忘不记吃。”正巧有个客户进来,我们停止讲话。原来是矮脚虎蒋军中校。他在‘镇反’运动判得最轻——管制,因为没有年份等于无期徒刑。这家伙见了二阿姐,就像见了外婆,叫他舔她屁股也情愿。我们防止他是克格勃,就马上出浴室。
天香斋店面较大,位置较多,找个冷角落坐定。橄榄头斯文,稳重,对任何事情不多嘴多舌,可宝丽的事让他心情大变,变成了祥林嫂。当点心送到桌上,我老实不客气夹起排骨往嘴里送,三下五除二就吐出来骨头。四清运动之后国民经济有所恢复,饭店里终于吃得到肉了。阿四叫他快点吃,他还在骂骂咧咧:“恶逼把我打闷脱,臭逼把我打闷脱,□□把我打闷脱。我总有一天把他打闷脱。”阿四叫喊:“赤佬码子好吃了。”他总算吃完面筋百叶包汤。“你主动去找二阿姐,宝丽是回上海看毛病的,等她手脚好了就回新疆,平时在家里认真学习毛选,我们坚决拥护党的支疆政策。”我拿出五斤粮票五块钱,说道:“宝丽也算是我的妹妹。”我是机修工定量高。他只收粮票拒收钞票,并说:“我想勿到侬良心会介好。”
我一直感到我的命运不好,投错了胎又生不逢时,回到家里心情悲凉,就听红楼梦,梁祝协奏曲和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或去兰心大戏院看电影。我想,我算得倒霉,至今还没回上海,农场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但当我看到王屏、宝丽以及孤零零的冯老头,我觉得我还是幸运的。那天,我实在闲得无聊,去兰心大戏院,看一毛钱的学生场电影,从金陵中路向西信步走去,在连云路新城隍庙碰到宝丽。她与我小妹一样高挑秀美婷婷袅袅,她好像先躲起来,躲不掉才过来叫我一声二阿哥。我问:“侬现在哪能?”她突然眼圈红了,转过身去,好一阵沉默。我知道她心里难过,往她口袋里塞进三块钱二斤粮票。她转过身掏出东西想还我,又没还。我就说:“我去看电影,不跟你啰嗦了。”她说:“阿哥,要勿要我陪侬去看电影?”我摇摇头走了。不一会她追上来说:“到底侬怕难为情,还是不愿睬我?”我也想问问她情况,就说:“好好好一道走。侬现在到底哪能?”“一直躲在家里也躲不过去,有时也浪在外边,难得半夜里回来拿点东西,有时托人来取,小周也经常到外边找我,送点粮票和钞票。谢谢上次侬送粮票把我。阿拉阿哥叫我谢谢侬,来不及打招呼,已经到埃及去了。”我担心她弄不巧早晚要被二阿姐送劳动教养。我说:“浪来浪去何时是尽头,还是好好找个男人嫁掉算了。”她说:“没有户口没有粮票嫁把啥人?”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路上我莫名其妙地悲哀伤心。想起二年前她们到我家来听唱片的热闹场景,更想起了与她们去兰心大戏院看电影,吃白脱方糖的快乐情景。
星转斗移人间沧桑。方面孔女孩,你在哪儿?她并不怎么好看,借我一本书没还呢。她讲话又柔又糯又嗲,特别好听,就像后来我听到邓丽君的歌声那样陶醉。我问方面孔情况。
“二阿哥,我实在不想讲。”不讲就不讲吧,我们继续看电影,哪里看得进,她又说,“我就怕侬伤心,二阿哥,侬是情种呀,难怪弹硌路第一号美女秋冰喜欢侬。”我轻轻说看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她的眼圈红了。方面孔在场部医务室做护士,披着白大褂安静,斯文,优雅,默默地为连队战友服务,像个真正的白衣天使。那天大雪纷飞,突然某小队部来电话,有个上海知青女孩发高烧,尺把高的积雪无法抬过来,要求急诊。出诊是男医生的事,他早就出诊,风天雪地一时赶不回来。她急得团团转,怎么办?39度8又是上海同胞,不能等呀。她毅然背
起药箱,冲进风天雪地,茫茫雪原哪儿是天,哪儿是地,哪儿是路?美丽的女孩洁本来又洁本去,永远融入银白的世界……我当着她的面流出了眼泪:美丽的女孩,是真正的白衣天使,愿你安息吧,在天国。
水灵灵姑娘你又在何方?水灵灵整天像个百灵鸟叽叽查查,哼哼着:“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那美妙的歌声使我陶醉。有时又冷不防说:“阿哥,请我看电影来,侬工作有钞票。我保密,就我一个人。”我说:“看电影可以,点心勿请客”她笑哈哈:“只吃二只春卷,我胃口老小最多三只,好伐?”嗲哩里的女孩我无法拒绝……后来,我看到宝丽就想起水灵灵,想起水灵灵又想起宝丽,我几次想问她,又欲言又止。她看到我想讲什么又转身
过去。宝丽说她不大清楚,又说她会写信去问问。有次在老西门,她直冲过来交给我一封
信,又转身飘飞而去。信的大意是:她活跃得像蜻蜓姑娘,在农场她也喜欢招呼人,还会像苏联电影《蜻蜓姑娘》一样唱歌,人人都喜欢她。她与汽车兵小李特别好,只要他出车,她就叫:小李子有好吃的东西
带点回来;小李子替我买条方巾,还有那个方角帽要漂亮的,钱回来给你——她头戴帽子,身披方巾,穿着上海带来的裙子,竟然跳起新疆舞,辫子、巾子、裙子在飘飞,飘飞得似蜻蜓,人人都醉了,小李醉得更厉害。
那天,小李出车,她空班坐上副驾座到几十里外的小镇上去玩。提好货在回程的路上,有个漂亮的沙湖,她紧急叫停,非要去玩水。她跳下车,脱去鞋子,撩起盖过膝盖的裙子漫向水中。在岸边的小李和二个押车的老兵在欣赏她,他们不懂上海女孩内裤只是巴掌大的三角裤,当看到白嫩嫩的大腿根,惊讶地说:“上海的娘们怎么不穿裤子”西边的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映红了湖水,真美呀!她越漫越深,漫向倒映太阳的深处。小李急得跳进水去拉她,恰碰到她的光屁股,她没回头,他忍不住又去摸光屁股,她只是看他一眼,他顺手抱腰抱回她到岸边,又趁机摸她胸脯,那二个老兵也红了眼,连拉带拖把一对儿拖到沙丘后嶅,三个人一起抱她亲她摸她,然后一起跪下叩头。求她不要报告领导,以后保证捎给她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她哼了声,你们等着!他们吓怕了,一不做二不休,扒光她的衣服轮奸了她,最后又把她活埋在沙丘中,她永远地躺在有红太阳和湖水边的宁静的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宝丽与我看电影时,并不知道水灵灵的情况,她知道我要问,就写信到
新疆去问情况,才有了这封信。我拿着信含着泪哼着《天堂之泪》。又悄悄地在公园采摘玫
瑰,放在假山后的大树下祭奠,又喃喃着:别了,上海玫瑰,安息吧!在天堂。如果真有
天堂,今后我一定会到天堂去找你们,为你们献上玫瑰,致哀,祭奠。我突然回往西边晚
霞无与伦比的美丽,我想这些姑娘比晚霞更鲜艳更美丽……我想等我有钱了,我会提着六
喇叭的双卡收录机,借着小道士的‘道毯’飞向天国,在你们的坟茔前播放邓丽君的歌声,
那细柔的,温馨的,绵绵无绝的爱的歌声,配得上你们高洁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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