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彰熟睡之后徐江南并没有去撑船而是坐在船上想着刚才这人说的话徐江南觉得可能是萍水相逢这人并不怕自己将此事说出去再加上船上也就两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才说出这番几乎大逆不道的话只不过在他听来很是触动也很是亲切。
徐江南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圣人大道理李闲秋能为一个女子斩了青城山会教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也就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魏青山同他说了些锄强扶弱就没了后来下了山先是砍了几伙贼人又杀了几个自己觉得该杀的人遇到了弘道大师却莫名其妙说要自己以西夏子民为重就同要杀朱双四一样他觉得这人该死哪怕最后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也是觉得该死倒不是因为朱双四的悔过而是因为两个人的情意不像作假。
而弘道大师却认为既然有悔过之心就该活不知道这算不算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像说得自己如今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
而之前还想着说从弘道哪里像听听自己这番是不是真的对来这书院其实也是有这种想法不过没想到在这湖边反而听到了这个人一番义愤说辞好感频生的同时也是有些好奇这人的身份按道理有这般想法的说是过街老鼠也不为过大秦是大秦西夏是西夏大秦是儒孝治国西夏明面是释儒道数管齐下先生当初一针见血说其实就是那些阴阳纵横家把持朝政只是披着这三门的皮而已讲究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啊。
徐江南顺着李显彰的话越往下细想越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西夏姓陈西夏的子民姓陈而他姓徐说到底最后是要入徐家的祖坟至于其他自己并不欠天下人的也不欠这陈铮的无论自己再怎么退现在瞧着那对仆人的把式就是冲着自己的头颅来的。
想到此处徐江南眸子精光乍现也是逐渐坚定下来一人孤酌了好久眼见这人还没有睡醒的迹象走到船外秋风顺着湖面掠过一身清爽。
徐江南瞧着天色又看了眼湖光潋滟的湖面悄悄撑篙往对面行驰过去等离着湖岸大约百来步的样子一篙助力身影借机跃起下落到湖面的时候脚尖血色气劲一闪而过轻点湖面涟漪泛开等到还有十来步距离的时候又是翻身一跃在空中腾了几圈稳稳落在湖岸上。
朝着后面湖中心一望看见小船又是悠悠的荡回湖中心这才整了整衣襟往书声琅琅处走了过去。
而乌篷船里的李显彰在徐江南离船的一刻就已经睁开眼又是回到了之前处事不惊的神色看着徐江南故意留在船上的酒壶很是牵强的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了下去很苦一股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只不过他爹比不上徐暄而已。
渐次上山先是湖边一行烟柳往上桂子渐生松木苍翠背后又是潋滟如碧的湖光自成一方小天地风景如画徐江南又饮了酒一腔惬意奈何不是个才子做不得扬名的诗就连骑驴吟灞上这样有些煮鹤焚琴的生硬憋词也做不出来。
穿越过一方石碑上面写着居义斋再往后是一方小巧楼阁很是简朴读书声便是从那方楼阁传了出来徐江南并没有去打扰他们这是真正的道不同凭借记忆背着剑匣悠悠往山上走去。
大约一刻钟后记忆里的竹屋显现出来一老者踩着草履就在竹屋外面的小菜圃里低头侍弄手上拎着小木锹时不时蹲下松松土徐江南缓缓近身见到菜叶葱翠欲滴的长势也是知道这老者极为用心并不是故作姿态。
徐江南懂点农活山上清凉种东西并不容易尤其是凉秋时分说不定一夜起来菜圃就全部黄了叶烂了根。
徐江南没有惊扰这老人安静的站在菜圃外面张望了下四周全是秋风扫落叶的瑟瑟声响等到老人忙外农活之后拎着小木锹看到站在外面背着剑匣的徐江南并不意外先前李显彰已经给他通过气眉眼深深说道:“来吧。”说完之后便从菜圃出来径直朝着竹屋过去。
徐江南反倒是有点意外毕竟他不知道李显彰早就来过此地铺路或者说他都不知道谁是李显彰不过听到老人的话没有忤逆站在竹屋门前满屋子都是竹子的馨香还弥漫着些许酒气。
老者进屋之后回首望了眼踟蹰在门外的徐江南瞧见他努力的在台阶上刮着鞋底的泥土怔怔一笑慈眉善目说道:“没事就这么进来吧。没那么多讲究。”
徐江南羞赧一笑没有矫情带着一鞋底的泥土入了屋。
进屋之后老者让徐江南先坐自己则是入了内室。
徐江南坐下后随意拿起搁在几案上的书卷翻阅都是些之乎者也圣人曰的东西看不太懂不过那个摆放在角落上的竹简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见着老者还没有出来随手拿起最上面的竹简摊平开来出人意料的是这些都不是古旧的文献也不是孤本而是记载的流水小事和听来的传闻故事末尾处时不时还有一番点评只言片语不过都是他能看懂的道理都是些类似知足常乐居安思危的东西。
往下看的时候其中有个故事很有意思用的春秋笔法字数寥寥大致是说原来北宋有个人一天下雨家里塌陷了一角儿子瞧见之后同他说如果不修缮好怕是会有偷儿隔壁邻居也这么同他说第二天果真来了贼家里丢了东西这个人却是赞赏了儿子怀疑是邻居偷的。
徐江南正看的入了迷谢夫子从内室出来徐江南听到动静合上竹简不过已经为时已晚谢夫子瞧见徐江南的作态没有训斥而是和颜说道:“都是老夫闲暇时间写的上不得台面。看得懂?”
徐江南点点头直白说道:“认得字谢夫子写的比那个好懂。”说完指了指一旁的圣人书籍。
谢夫子和蔼坐下将手上的东西搁在一旁说道:“你认识老夫?”
徐江南抿唇说道:“猜的刚在山下的时候碰到一个人说先前在山上同谢夫子饮过酒还说谢夫子最为平易近人刚进屋的时候闻到过酒气没有散。”平易近人显然是徐江南自己加的这种将好话夹在在真话里面的小伎俩徐江南还是很熟练。
谢夫子一怔神自然知道徐江南口里说的那人是谁用手点了点徐江南笑着说道:“滑头你们两啊都是滑头。”
徐江南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谢夫子将酒提了上来说道:“也好先前老夫陪他喝了几杯如今也陪你小酌几口有些话借着酒才好说出口。”
徐江南倒是有丁点疑惑主要还是这谢夫子好像知道自己要来一样而且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不是他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
谢夫子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笑着问道:“徐后生怨不怨老夫?”
徐江南更加疑惑如果是说当年徐暄的事讲真他没怨过谁他不喜欢的只是如今不让他去的人很实在的回应说道:“夫子是此言何意?”
收拾好了之后谢夫子正要添酒徐江南眼疾手快拿过酒壶连忙说道:“让小子来。”
谢夫子没有拒绝点头说道:“当年李闲秋带你过来说是让你跟在老夫身边只是被老夫拒绝了。”说这话的时候谢夫子双眼盯着徐江南像是要找出点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又放弃了。
徐江南恍然大悟笑着坦诚说道:“不怨当年先生带着小子过来没同小子说这件事。就连这番上山也不是先生说的是小子一人所想。”
谢夫子沉吟一会开门见山问道:“那此番上山徐后生是为了什么?”
徐江南想了想一咬牙带着点滴希冀说道:“实不相瞒小子想去趟边隅。只是有人认为不该去说要为了西夏就该让他在那里跪着。想让夫子给解惑一二。”
谢夫子瞧着徐江南的眼神略微微笑反问说道:“若是老夫说不该你还会去么?”
徐江南裂开嘴一笑只是神情有点落寞没有隐瞒的说道:“会去。”
谢夫子有丁点无奈的摊开双手说道:“这不就结了。”
徐江南不死心问道:“夫子当真不该去?”
谢夫子点头又摇头的说道:“若是站在老夫现在的位置上老夫觉得不该去。”
徐江南微微闭眼默不作声。
“不过若是老夫同你一般年纪这事出现在老夫的身上老夫会去。”谢夫子一脸真诚爽然一笑说道:“这话应该能让你陪老夫喝上这么一杯吧。”
徐江南咬着唇眼眶微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