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莞顺利通过武官选拔之后,并没有直接入宫接受官封,这是令她大吃一惊的事情。
回想着当天,内廷常侍一脸笑容地看着她,仿佛是在安抚她的心情一般对她说道:“从今年起,朝廷对于新选拔的武官,都会首先进行一番营训,以帮助各位新晋武官们适应新的环境。待到诸位已经能够完全接受军中的训练及秩序之后,自然会召入宫,进行官封。”
白经莞是个何等聪明的女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样安排的用意。刘彻和一干朝中大臣们都对她抱以甚是怀疑的态度,不敢贸然任用她而已,才会搞出一个什么“武官营训”的小儿科把戏出来。
但是白经莞毕竟也是一个头脑理智,思维清醒的人,她虽然心里不满,脸上却丝毫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不清不淡地对常侍回应道:“既然如此,就悉听大人安排了。”
内廷常侍也完全能够听出白经莞语气中的不屑于不满,心想,虽然只是个女儿家,志气倒是不屈。
白经莞被安排进了汉皇廷专属的训练场,与她一同进入训练场的,还有同期的其他新晋武官。
白天集合接受训练,晚上聚在一起互相调侃,军中总会有那么几日放风的时候,白经莞会跟一帮哥儿们一起去街市上逛逛,胡吃海喝一番。
相处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候,军中便开始结成了一个个小阵营,白经莞也跟一帮脾气相投,志同道合的兄弟们结下了深厚情谊。其中,有一个叫作顾恺之的武官,因为性情豪爽,行事仗义,在阵营帮众中颇有威信。
白经莞毕竟也是个女孩子,相处的日子久了,心中便逐渐地对顾恺之有了心动之感。尤其是比武试练的时候,白经莞和顾恺之分为一队,对方时常“手下留情”,从不将白经莞逼至无力回旋之地。白经莞能够感受到顾恺之的男儿气概与豁达风度,心中对他的好感倍增。
而顾恺之也对这个伶牙俐齿,毫不服输的小姑娘颇为欣赏,感受到了小姑娘对自己的仰慕,顾恺之心中也觉得十分受用。
阵营里的众人渐渐也察觉到了白经莞与顾恺之两人相互之间情愫暗生,因此,每当训练或者聚餐的时候,总会“不怀好意”地将两人往一块儿凑,这两个人也就十分害臊得推推搡搡一番,接受了众人的一片“好心”,一有机会就会不自觉地挤在一起,“眉来眼去”,心中欢喜。
就在阵营中的所有人都商量着武官训练结束后,无论大家各自今后被封了什么样的官衔,都要互相照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时,却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顾恺之在一次比武试练中,刺伤了与他进行比武的对手,受到了军中的惩罚,赛场边的小吏当场宣布:“顾恺之攻击性过强,违背了一名武官在日常训练时所应具备的沉稳素质,故而,处以禁闭一个月作为惩罚。希望顾恺之好生修炼心性,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不只是顾恺之,围观的众人皆当场傻眼了。只是不小心刺伤了对手而已,就要接受禁闭一个月的处罚?更何况,以顾恺之平常的为人处事来看,他并不像是一个会故意伤及对手的人,一定只是误伤。
“顾大哥才不是故意伤人的人,都是那个对手太弱,躲闪不及,才会误伤到他!因为这种小失误,就关顾大哥一个月禁闭,实在是毫无道理!”平日里,和顾恺之交情最好的一个叫作陆斌的武官,忍不住冲着小吏大声反驳,想要替顾恺之打抱不平。
小吏对于他的反驳根本毫不理会,只是阴阳怪气得翻了翻白眼,居高临下般得说道:“这可是将军们定下的规矩,训练时出现伤人的行为,就得关禁闭,你要是不服气,就去跟将军告状去啊,冲着我大呼小叫有什么意思?”
一句话竟噎得陆斌无法反驳,只得憋红了脸杵在一旁生闷气。
白经莞心中也很气愤,但是她就比陆斌理智一些,等到比试结束之后,白经莞亲自跑去了训练场总运营处,要求见内廷常侍,但根本连常侍的人都见不到,两旁的侍卫就把她轰了出去。
“常侍不在!要见常侍等改日再来!”侍卫说的简单粗暴。
白经莞毫不死心:“改日?改日是哪一日?不要每次我来找常侍,你们都拿同样的理由打发我!”
侍卫登时暴怒,“刷”的一声,拔出了手里的刀,明晃晃地在经莞面前一晃:“胆敢扰乱营中秩序之人,将军们吩咐了,格杀勿论!”
白经莞顿时哑语,呆呆地在常侍门外站了半天,又一言不发地返回了训练场。
就是这一天,她深深地感受到一个普通人要想在这种等级森严的世界中生存,求得公平,是有多么艰难。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在心中暗自发誓,日后定要出人头地,将曾经践踏她的尊严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就在顾恺之被关进禁闭的当晚,就有朝中要员来到训练场视察,白经莞等一干人等因为白天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对朝中要员纷纷没有好脸色。
要员丝毫不在意这些底层武官的心情,只是装模做样地绕着训练场走了一圈,点头随口称赞了几句:“不错不错,训练场内秩序井然,武官们个个精神抖擞,这都是诸位将军和常侍们训练有方啊。”
“称赞”完将军和常侍之后,要员跟一旁的常侍耳语了一阵之后,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白经莞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真是走了一回“漂亮”的过场啊。
她不再理会周围,起身准备去吃晚饭时,内廷常侍又开口了:“诸位,刚才宫中要员带来了一个消息,让我转告给各位。”
真是烦人啊,白经莞刚迈开步子准备离开了,常侍又要宣布“消息”,让她不胜其烦。
会有什么天大的消息?有就赶紧说,不要耽搁本小姐的吃饭时间。
“明日,我们训练场中,会加入一位新成员,他届时会编入第十七阵营,希望各位到时能与新成员和睦相处,互相多担待,不吝指导。好了,各位快去吃饭吧。”
新成员?白经莞听到常侍这么称呼新加入的人,不免多想。为什么不称呼他为“武官”,而是“成员”?很显然,即将加入的这个人,肯定不是通过武官选拔的正式渠道进来的。
而且,听常侍介绍他时那种谦恭的语气,想必是个有“身份”的人。
然而,最令白经莞不爽的则是,竟然要将这个来路不明的新人编入她所在的第十七阵营?白经莞回头看了自家阵营的弟兄们一眼,发现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拒绝陌生人”的表情,她才安下了心。
对于他们十七营的所有人来说,真正的核心人物就是顾恺之顾大哥,如今顾大哥蒙受不公正待遇,被关了禁闭,朝廷便趁机安插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新人”进来,没有谁会在心理上接受这样的事情,这个“新人”到时肯定会受到十七阵营中所有人的排斥。
白经莞这样一想,便有些幸灾乐祸,她打算到时候跟其他弟兄们一起好好教训这个新人,谁让他打算顶替顾大哥的位置呢?这就是他运气不好,竟敢妄想代替顾大哥,就是跟他们所有人作对,就要遭受他们所有人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