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各种宫中技艺和礼仪完全掌握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的日子里,顾倾过得痛苦不堪。
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孤寂。刘彻把她招进宫里之后,便再也杳无音信,他从没有一次来看望过她,仿佛已经忘记了李顾倾的存在。
不,顾倾心想,或许刘彻迄今为止,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没有记下吧。
唯一能让顾倾稍微有些欣慰的就是,她听说好友白经莞通过了武官选拔,已经顺利成为了武官。
本以为经莞成为武官之后,她们就能时常在宫中见到彼此,没曾想到,朝廷今年却加强了对新晋武官们的控制,增设了十分严格的武官训练环节,经莞刚当上武官,还没被官封,就被安排进了训练场,经受着最为严酷的训练。
每每想到好友也如同自己一般,本以为进了宫便可以安心片刻,谁知却仍要面对十分残酷的训练,顾倾内心便感到痛楚不已。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退避。
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地点就定在了未央宫大殿,届时会由后宫之主卫子夫主持大典。
册封当天,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顾倾就被宫女们叫了起来,洗漱用品,胭脂水粉以及绫罗绸缎,满满得摆在了顾倾面前。
“请美人起床洗漱更衣。”宫女们跪成一排,督促着顾倾。
顾倾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未亮,她心中深感疲惫。
“我想再休息一阵。”她无力得准备重新躺下。
为什么会如此艰难呢?不仅是感到前途未卜,顾倾心中更是充斥着漂泊无依,痛楚寂寥的心情。她觉得仿佛有千斤重的巨石正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有心无力,提不起气力去做任何事。
“使不得啊,美人,今日是册封大典举行之日,美人务必得早起准备,否则便来不及的。”宫女们看到顾倾不打算起床,还想继续睡觉时,一个个都神色大变,慌里慌张得催促着顾倾切莫再如此任性。
顾倾只在枕头上枕了片刻,双眼木木得盯着头顶看了半天,终于强打精神,一鼓作气坐了起来。
宫女们见状,唯恐顾倾又会重新躺下,便赶紧一哄而上,把洗漱用具递到了顾倾眼前,紧盯着顾倾开始洗漱。
顾倾任由宫女们给她梳妆,试衣,听着宫女们连连称赞她:“美人,您今日这身装束当真是美艳绝伦,犹如天仙降临凡间,陛下一定会被您迷住的。”
顾倾心想,这些宫女们可真会捧主子,不过转念又一想,宫女们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命运也就与主子紧紧捆绑在一起了。
主子受宠,宫女们也会跟着享福,主子被冷落,宫女们也会跟着一并受苦。所以,她们也是被命运摆弄着,无力选择,无法反抗的一群可怜女子啊。
想到此,顾倾便对身边这群宫女们有了歉疚之意。她们这么尽心竭力得伺候自己,到头来因为自己不争气而连累她们也跟着受苦,真是会让人感到内疚。
顾倾心中暗暗得想,宫女们也是不容易的,自己也就尽量配合着她们吧。
这么一想,顾倾就重新打起了精神,甚至跟宫女们一起讨论起了该搭配怎样的配饰会更好看。宫女们看到美人振作了精神,终于能够认真对待今日的册封大典,也就更来劲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就该去未央宫大殿了。
“可是,还没有吃饭呢。”顾倾突然小声跟身边的宫女这么嘀咕了一句,宫女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
“美人,妆已经化好了,再吃饭的话,会把妆给弄花的,美人您再忍忍,等大典结束,会有丰盛的宴品供您享用的。”
宫女这么跟顾倾解释了一番后,顾倾反而感到更加沮丧了。
也就是说,为了这么一个册封仪式,就得饿一整天肚子了?顾倾突然不明白自己当初努力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既不自由,也十分寂寞,还要忍饥挨饿。
当起以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母亲哪里舍得让自己挨一顿饿呀。
一想到母亲,顾倾就忍不住鼻头发酸。但是千万不能流眼泪,不然脸上的妆就会被泪水打花了,顾倾便赶紧忍住心头的酸楚,拼命不再去想让自己觉得伤感的事。
跟着宫女们去往未央宫的路上,顾倾的思绪一直都是凌乱缥缈的。她原本是非常紧张的,但是紧张了太久之后,反而被一种深深的痛苦和孤寂占了上风,控制住了顾倾的情绪,让她看上去十分忧伤落寞。
“美人,您这样哀怨的样子可不成,陛下不喜欢看到妃子哭丧着脸的样子,太皇太后也不希望有一个没有笑容的孙媳妇的。”
宫女们担心顾倾的状态会影响到今天的册封,便强性给她施加了一些压力。
顾倾听到宫女们这么说,果然顿时便有了压力,但这种压力并没有让她改变沮丧的态度,反而增加了她的焦躁感,宫女们担心再说下去会更加适得其反,便纷纷住了嘴,在心里祈祷着上天保佑,今日册封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未央宫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宫外的婢女太监们皆身着锦衣华服,四周通达的走廊上更是花团锦簇,围栏上悬挂着诸多美人图以及诗词歌赋,颇有意境。
顾倾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未央宫大殿的门槛时,大殿中央便即刻传开了公公尖细着嗓子的喊声:“李顾倾李美人进殿。”
顾倾心里一惊,反应过来这是公公在进行报幕,她颤巍巍地抬起头,整个未央宫大殿的景象便印入了她的眼帘。
对面的高台上,正坐着的并不是刘彻,而是刘彻的皇祖母,当朝的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八十高龄,却仍精神抖擞,头戴玉饰,身着锦衣,丫鬟们恭谨得站立在她的两侧,而太皇太后本人,正目光灼灼得注视着台下的李顾倾。
顾倾与太皇太后对上视线,便心里一惊,感到对方似乎能够将自己彻底看透一般,赶忙低下了头。
但是一直低着头也不妥,顾倾便努力稳定住了紧张的情绪,躬身行礼,款款得说道:“李顾倾见过太皇太后。”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这丫头。”太皇太后终于开口了,声音虽略带沙哑,但又不失庄重威严,在庄重中又透着一股亲切。
顾倾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便听话得抬起了头,又再次看向台上。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原来刘彻和卫子夫正分别坐在太皇太后的左右两边,正面无表情得注视着台下的顾倾。
顾倾用视线余光迅速环视了四周一遍,发觉四周坐着的都是皇亲国戚以及刘彻的后宫宠妃们。其中,她还看到了吴枂。
看到吴枂,顾倾心里涌起了一股柔软,没想到这孩子也可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啊。
但是吴枂身旁坐着的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中年的王爷,尊容华贵,气质不凡。
但是她也没有做太多遐想,毕竟此刻是大殿之中,她万万不能走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