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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擦亮,露出了鱼肚白。初冬的晨曦总透着橘黄,看起来暖暖的。但照到身上,却又不是这回事了。
容晚不断跺着脚驱除寒意。她这一身并不厚实的衣衫完全抵御不住北方冬日的寒冷,但真正让她不安的,却不仅仅是这个。
她已在这里等了一夜。
越来越重的焦躁难安如同藤蔓,缠上容晚的心。她开始后悔了。她不应该让迟羽一个人留下了应付,她当时就该拉着迟羽一起走。什么玉佩,什么向晚,这些东西和迟羽的命比起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若是再过一刻,他还不来,我便去找他,”容晚摸了摸迟羽那匹黑色骏马的脖子,喃喃道:“好不好?”
那匹骏马打了个响鼻。容晚轻轻点点头:“好。”她握紧了别在腰间的匕首,就算只有这一样武器,她也要杀回去,把迟羽带走。当初迟羽舍命救她,她再怎么报答,都难以偿清万中之一。
“不用去了。”身后忽然传来熟悉好听的男声。容晚猛地回过头,正看见迟羽向她这里大步走来。晨光照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俊逸清新,宛如神迹。
容晚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怎么这么久?”容晚上前接过行李与双剑,问道。
迟羽抬手握着嘴压抑了咳了几声,强笑道:“我寻思啊,这住店的钱也花了,不能浪费啊。就回去睡了一夜,啊——”他打了个哈欠:“还是屋里头舒服,暖和。”
容晚看了他一眼。好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迟羽什么事她看不出来。“哪受伤了?”她边从包里翻金创药边问:“给我看看。”
“跟小爷混了之后,眼力见可好啊,”迟羽嬉皮笑脸道:“没事呢,小爷我是金刚不坏之身,这点小伤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少废话。”容晚板着脸,道。她担心了他整整一夜,如今见他平安归来自是开心,但不知为何,却又有些生气。容晚作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才不信自己也会变成那种一副小女人情态呢。
迟羽万般不情愿的嘟哝着:“哎呀没什么,就是那小二还有掌柜的记仇,说我们坏了他们的财路……拿菜刀追着我,然后我一不小心,膀子给划了一下。”他面上虽是一副不情愿的无奈样,但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手上也没闲下来,老老实实的挽起了袖子。
容晚见了先是一愣:迟羽的手臂上,新新旧旧,攒了许多伤疤。这些疤痕触目惊心,有鞭痕,有剑伤。有的已经淡得看不出来了,有的却刚刚结痂。这些伤口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就像战士的勋章。这是一次次从刀尖滚过的证明,更是无畏英勇的象征。
“看什么呢?我迷人的肉体让你移不开目光了?”迟羽对容晚心中所想清清楚楚,开玩笑道。
容晚没理他,将他的膀子翻了过去。果然,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横在了手臂内侧。伤口已经不淌血了,但看得出伤得不浅。容晚心里百感交集,终究却什么也没说。她将金创药敷好后,从怀里掏了个帕子裹紧伤口。“这几天别动手了,”容晚嘱咐道:“不然你这右手迟早废掉。”
稍稍休整后,二人便上了路。这一段的路非常好走,只行一日,便到淞县了。淞县之后再过两处,便是白葛剑庄所在的邑州了。
“我曾听师父说过淞县,这儿的风俗是,立冬那日要办冬市,”迟羽牵着马慢慢走着,转过头对容晚笑道:“你知道冬市吗?就和赶集差不多,可热闹了。对了,听说晚上还有烟花!”
“立冬?好像没几天了,”容晚的眼神有些向往,道:“我自从上了昆仑山之后,好久都没看过烟花了。”
“那你没上山之前呢?”迟羽想都没想,随意问道。这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对,又不知该怎么赔礼道歉,只得尴尬的看着容晚。
容晚没什么表情,道:“在山下的事,我不太记得了。”但那些受过的屈辱痛苦,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不起啊肉丸,”迟羽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容晚笑了笑,道。
淞县并不大,只走了一小会儿,便找到了一家客栈。
“二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门口的小二见二人停在了外面,便一甩汗巾,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两间房,再弄些吃的,烧条鱼,多放糖。”迟羽将马的缰绳递到牵马的手中,道。
“得嘞,二位里面请!”
淞县虽不大,但这家客栈却着实不错,干净宽敞。二人捡了个安静避风的桌坐了下来,等着上菜。
“那封信你看了吗?”迟羽倒了两杯茶,问道。
容晚摇摇头。昨夜只顾着担心迟羽了,她根本没想起来那封几乎玩了命才拿到的信件。
“现在看看吧。”迟羽道。
容晚点点头,正欲拿出来,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喝:“小二,两斤烧刀子,四盘羊肉,再来几瓣大蒜!”这声音中气十足,一听便是武林中人。容晚连忙将信又塞了回去,递了个目光给迟羽。
迟羽心领神会,微微点点头。
进来的是几个粗犷的北方汉子,每人皆是身着皮毛大氅,手握大刀长剑。只是来人眉宇间英气十足,大约不是什么恶类。
“大哥,我们还有几日到邑州?”一个满脸胡渣的汉子问道。适才在客栈门口大呼小叫的,就是此人。
被称作大哥的男子明显沉稳得多,他背对着容晚,所以看不清长相。他啜了口茶,道:“我说老三,你跟了我风野这么些年,这性子怎么就没改改呢?毛毛躁躁的。”
风野。
容晚看了一眼迟羽,见他也在看自己,心里便知二人所想是一样的。她曾经听师父说过,大西北的风家就是当年的璇玑教。璇玑教占星观命,独来独往。但不知为何,后来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几百年后,传人们才渐渐振新祖业,这才有了今日的风家。而现在的风家的当家人,就是风野。
“嘿嘿,大哥教训的是,”老三惭愧的挠了挠头,笑道,“我这不是一路累了嘛。”
“都是应酬之事,推不得,”风野拍了拍老三的手,宽慰道:“白葛剑庄的面子,我们不得不给啊。”
白葛剑庄?容晚愣了一下,他们也是去白葛剑庄的?可是,他们去那儿干什么?
“那傅二小姐的婚期还未定下来呢,我们这便巴巴的赶去,多掉面子啊。”老三抱怨道。
风野哈哈笑道:“我们已经算晚的了,普陀叶家,刚收到帖子,便弄了几大箱的贺礼赶去了。都是冲着傅子虚傅庄主的面子,不然,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吗?”
容晚松了一口气。她还当什么事呢,原来只是白葛剑庄喜事将近了。那师父拍她送的信件,大约也和这件事有关了。无非就是派她代替昆仑道个贺罢了。
“大哥,你说这次是白葛剑庄赚到了,还是昆仑派赚到了?”老三又问。
一听见昆仑派三个字,容晚立刻坐直了身子。她的手紧紧抓住衣摆:白葛剑庄的喜事,怎么又和昆仑派扯上关系了。
迟羽心里一惊,他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想告诉容晚却又忘记的事是什么了。
“肉丸,我们走。”他拉起容晚便要走。
容晚甩开了他的手,静静坐在原位上。
风野“啧”了一声,道:“白葛剑庄二小姐听说生得很是漂亮,功夫也不差。至于昆仑派的玄武长老嘛,我虽没见过,却也听说是个年轻有为之人。这可谓是强强联手……”
之后所有的话容晚都没有听见。她仿佛被扔进了一片冰冷的水中。耳边的人声,空气,光线,都渐渐稀薄,消失。
那压抑多年,熟悉而隐蔽的痛楚,一瞬间,翻江倒海,悉数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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