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琼玉双手捧着酒瓢一边小口喝着,一边默默的看着酿酒老头的动作,这老头的性子实在是恶劣啊,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怎么了?
燕琼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这老头说的倒是没什么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啊,除了对余欢,凡事都要留上几分,没办法,谁让余欢总是怜悯泛滥,我若再不如此,我俩难道是要脱光走江湖吗,总要有个谋而后动的,阴暗也好,狡诈也好,如果不这样,今日早让那刀卫砍成十几二十段拼都拼不起来了,有明枪,总是得有暗箭的,恩,这组合名字不错。
即便如此想着,燕琼玉还是看着酿酒老头的胡子蠢蠢欲动,很想趁这会儿酿酒老头喝醉了把他头发胡子给剃了,竟然说的这么直接,小爷不要面子的?
想到酿酒老头被剃成光头的样子,再看手中的酒瓢,燕琼玉不禁耸着肩笑了两下。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真的下手,毕竟现在他也算是师门长辈。燕琼玉一贯认为余欢的,也是他的,无论好坏。
燕琼玉抽了抽鼻子,看着眼前躺椅上一个,地上一个,鼾声震得人脑门发涨,摇摇头,这里面没法呆了。
仰头把剩下的大半瓢金酒一股脑倒进嘴里,痛快的喊了一声。
还有酒的辛辣,但浓郁的独特香气浸满唇齿。一团温热的液体从喉间快速滚下,四肢八骸都流过了一股热流,燕琼玉又舒服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醉意还未袭来,燕琼玉反而感觉眼前一亮,五感似乎更加灵敏了。
燕琼玉推门走出酒窖,长长地舒了口气。
初秋乍凉的晚风尚带羞意,凉丝丝的轻轻拂面,燕琼玉本就出了一身汗,这风力刚好,吹得浑身一爽。
腹中还能感觉到一团余热,并没有消失的迹象,体内真气运转间愈发的精纯流畅。
燕琼玉转身关上了酒窖的木门,果然酒不是凡酒,门并非破门,关上后再也听不到一丝窖内的鼾声。
燕琼玉看着远处的皓皓明月,无声地摇头苦笑一下,夜越深,反而人越来越精神了,长夜漫漫哟。
......
客栈二楼上早已没了琴师的身影。大堂里阿兴把脸也缩进了被子里,严严实实的捂着,看不见脸上的模样,乍一看让人还以为只有一团被子。
言不尽才刚放下手中书卷,吹灭油灯,连睡姿都一丝不苟,双手搭在胸前,人躺的笔直,被子掖的平整,看不到一处边角露在外面,脸上的笑容在睡梦中依然平静祥和。
茶田边的小屋里燕子睡得正香,口水已经快要流到了地上,头伸出床外,脚立在墙上,被子早已被不知用什么腿法踢到了枕头上去。燕子被云嫣然赶到小屋中住后鼾声依然一如既往的惊天地泣鬼神,一个人的小屋里格外热闹。
龙爪锁闪着寒光在院中飞舞,甩着龙爪锁消磨精力的燕琼玉没注意到客栈唯一的三层上有个大红色的身影,在皎白的月光里分外艳丽。如若有人远远的望见,定会因这样的出尘的风姿而终身难忘这个夜晚。
云嫣然站在楼台上看着燕琼玉,春葱似的手指抚着栏杆轻轻敲击,随着燕琼玉每一次甩出龙爪锁,手指敲击的速度便加快一瞬。
全然不似远观的孤艳,近看才能发现云嫣然颦眉正皱的紧张,眼角那朱砂痣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贝齿恨恨地磨咬着嘴角,精致的脸颊此时嘟着有些圆润,不知云嫣然在想着什么,竟是在生气,就像小女孩看到了有人偷偷亲了一下和她一起玩耍的小男生。这样鼓着脸蛋生气的表情出现在云嫣然脸上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心中越想越气,云嫣然玉琢出似的鼻尖快要不情愿不高兴地翘到月亮上去了,玉指一抹,看不清是一样什么暗器飞出,“啪”地打在燕琼玉甩出去的龙爪锁上,龙爪锁立马失去了动力,直直的坠向地面。
燕琼玉吓了一跳,之前竟毫无察觉,抖手将龙爪锁收回,警惕的看过去,手已经缩回了袖中。
第一次见到云嫣然的身法险些以为是月下飞仙,红袖飘飘,身姿绰约,从客栈三层的楼台上飘然落进院中。
燕琼玉看到是云嫣然,有些惊讶,立马堆起笑脸,招呼道:“哟,掌柜的这么晚还没睡啊。”
“这玩意哪来的。”
云嫣然脸上已经变成了一副冷漠的模样,只是凤眼眯的厉害,视线始终冷冷的落在那条龙爪锁链上。
听着云嫣然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只怕这会儿恨的有些牙痒。燕琼玉疑惑地抓着龙爪锁又看了一眼,没能发现什么不妥,道;“今日遇到的那个寒风丢给我的。”
“少和那种人打交道,用暗器的用什么龙爪锁,用这个!”
云嫣然皱了下颦眉,嘴角稍稍向下扁了扁,流露出一丝厌恶,手从腰间抹过,把一根长鞭丢给了燕琼玉。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然而面对云嫣然,燕琼玉无须多想,果断表态,直接松手把龙爪锁丢在地上,慌忙去接长鞭。
看着地上的龙爪锁,云嫣然好看的眉头又皱的深了几分,眼角扬起,瞥了一眼燕琼玉,道:“我记得我说过要指点下你的飞刀吧,那就今日便开始吧。”
“啊?”
“用暗器最重要的是目力,那棵树,站在这里数,给我数清树皮上又多少沟壑棱角,明早告诉我。”云嫣然一脸漠然的抬手指着十米外的一颗杨树,说道。
“啊!?”燕琼玉额头上跳出根根黑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太突然了!
此时院中、屋里都没有掌灯,只凭借月光,以他的目力从这里看过也只能大概看到一个树影。
云嫣然说完,已经扬着尖尖的下巴扬长而去。
“别啊掌柜的,我哪又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改啊......”
燕琼玉哭丧着脸,无力地伸出手想要留住云嫣然,在后面痛苦地喊着。
“为你好”,云嫣然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许点灯!”
燕琼玉手扶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无话可说的看着十米外模糊的树影,究极绝杀之“为你好”啊!就这种光线,还不能点灯,就算抱着那棵树数,数到明早也数不清啊,最近怎么这么多无妄之灾呢......
真是人在院中站,祸从天上来,燕琼玉俯身捡起龙爪锁,看着手上的两样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