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已经离开,九把刀还站在原地,稍低着头,重新带起斗笠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九把刀,手扶在腰间佩刀刀柄上。
“你没事吧。”
余欢从台阶上走下来,想去扶九把刀。九把刀常常带着商队在无名客栈留宿,偶尔一人路过时也会坐下喝上一杯,两人早已认识。
“不用。”
九把刀抬手阻止了余欢,声音十分肯定,缓缓抬腿,俯身去捡回被拨开的四把唐刀。
余欢把茶壶挂在肩上,走到一旁帮他捡起最远处的一把。九把刀抬头瞥了一眼余欢的动作,转身走向院子门口,步子稳定,只是走的有些缓慢。
见九把刀坐到院子门口的草垛上从怀中掏出干粮,余欢跟过去,一面打量手上的唐刀,看品相的确是把好刀,品质几乎比得上黑枪了,一面问道,
“要不去里面吃点?”
“不去!”
九把刀咧着嘴扯下一块干粮在嘴里大嚼,语气中还带着火气。
余欢瞥见九把刀的腿还在微微打颤,却依然一脸强硬的瞪着大堂里面,不由笑着打趣道,
“你不是说今天就是要进去?”
“哼,那人还说要打断我的腿呢!”
九把刀不卑不亢,反倒余欢被说愣了,似乎被放了一马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仔细想想九把刀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你没打断我的腿,我也不进去了。
余欢把刀递给九把刀,看着他插进木箱里,想起刚才他和王朝的打斗,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九把刀动手,原来这九把刀的名号是这么来的,心中对九把刀能同时使用四把刀有些佩服。
“你这刀还没卖出去啊。”余欢每次见到就到都会这么问上一句,几乎成了他俩之间的打招呼方式。
“老子不是铁匠,也不卖刀!”
九把刀愤怒的抬起头看着余欢,亦如每次的回答。
发现余欢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木箱上,腿上的麻意也不由让他想起方才王朝的话,随即下意识地多解释了一句,语气愤愤,十分不耐,
“剑豪只用一把剑那是他的事,我偏用得九把刀,九比一大,九把比一把厉害,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就是难练一些?老子现在四把刀打不过他,等以后老子练成九把刀,和剑豪打一架,他们就晓得厉害了!”
余欢看着九把刀啃干粮,看着九把刀边说边嚼,沫子横飞,满脸不忿。
看着他的木箱,余欢想起以前在客栈中也有许多人说过九把刀的九把刀,话中的意思,大都和王朝一样,能打的过九把刀的人当面吵,更多的人在背后惋惜着笑。
余欢也觉得用九把刀太多了,所以老问他卖刀,不过九把刀的话让余欢心中一动,余欢也打不过王朝,打不过刀卫,但余欢同样从未觉得以后他们能打的过自己,总是年轻些的,总要试一试的。
“祝你成功。”
九把刀没想到余欢会这样说,愣了一瞬,撇着脑袋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啃他的干粮。
“来壶水。”
余欢转身要回大堂,九把刀从木箱中掏出个水袋,头也不抬的高高举起来在余欢后面喊到。
“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九把刀拿着水袋等着余欢倒满,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说是何驸马和一个侯公子,还有一群跟着来赌钱的。”
水袋的圆口很小,余欢随手倾着茶壶,一滴也没溅到地上,同样淡淡回道。
“何驸马!侯公子?赌钱!?”九把刀的眉毛跳了跳,
“哼,纨绔子弟!他们没对客栈里的姑娘们动手动脚吧。”
“啊?”余欢也没想到九把刀会这样问,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二楼,表情变得奇怪,答道,“没有。都在赌钱,没她们什么事,在楼上闲着呢。”
九把刀看到余欢的样子,跟着向客栈二楼看去,弄玉、寻梅正倚在窗口向下看,红袖站在两人身后的位置,正攀着弄玉肩头好奇地朝下张望着。
“哟!刀大侠,没事吧。”
说话的是弄玉,弄玉热情的朝九把刀招了招手,鹅黄色的衣袖像来回飞舞的蝴蝶。
弄玉最是活泼搞怪,因为九把刀年纪轻轻总是戴着斗笠扮出一份孤侠的样子,每每见到九把刀便叫他“刀大侠”,总喜欢拿他逗趣。
“无碍!”九把刀沉下声音,冷酷的说道。
可惜飘忽的眼神出卖了他,九把刀又拉低了斗笠,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腿,连着微颤的双腿也一起收进了斗笠遮下的阴影里。
九把刀其实很高,只是很瘦,偏大的斗笠才可以勉强遮住,大概是受伤多了买药花去了太多的钱,吃的不怎么好,两腮微微下陷,看起来有些瘦的可怜。
把手里最后一点干粮塞进嘴里,一面嚼着,一面掸了掸身上的碎草。
“走了,还要走这单买卖。”
九把刀起身径直走向院外,背对着余欢没有回头,背影高挑,都遮在斗笠下,一副独行大侠的做派。
余欢离九把刀最近,所以看清楚了九把刀的眼神,突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九把刀要特意带着那队客商回来,来和王朝打了一架。
“有掌柜的在,她们不会被欺负的。”九把刀走出了院子,余欢在身后说道。
也不知九把刀有没有听到,仍然没有回头,沉默着挥手招呼正等候的客商启程,步子还是很慢。
余欢回到大堂,里面赌钱的人竟少了大半,只有少数人还围在一起吆喝着,其他人则三三两两靠到一边吃东西。
吃相迥异,有人捏在手里使劲盯着,如有深仇大恨不能下咽,有人盘子端在手里往口中猛塞,手上比划着口水满天。
阿兴忙不迭是的给他们上点心,温良的笑眼看起来像是看着他们吃东西,如长辈看着自家小辈在吃东西一样开心。
余欢一把扯住刚要跑的燕琼玉,看着满屋的人纳闷的问,
“怎么都不赌了?”
“输光了呗”,燕琼玉见余欢没有异状,若无其事的掸平被余欢拽皱的袖子,请了清嗓子道,嘴角朝侯杰努了努,“喏,都输给那侯公子了。”
不远处的侯杰正满面红光,一脸的意犹未尽。
“这么悬殊?赌钱不都是看命吗?”余欢对赌不太了解,更加疑惑。
旁边的燕子一听乐了。
“如你所说的话,能开赌场的那些人真是命好啊。”
“额......”
燕琼玉突然眼前一亮,眼神中带着戏谑的笑意,示意余欢一起往前靠去。
权叔从柜台走过来,正乐呵呵地和侯杰说着什么,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
王朝折腾了一中午,腹中空虚,进屋找些吃的,此时站在侯杰身后,脸色越来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