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抱着双臂站在侯杰身边,双眉竖起如刀,还未待他用这两把刀看杀二厨,眼见身边的侯杰神情一动,暗道不好,急忙抢先说道,
“公子,不可!”
侯杰根本不看王朝一眼,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不必多说,眼中兴奋的笑意已如同火焰燃烧,按捺不住的几乎要跳将出来,几近痴狂且诡异的表情令周围的人不由有些心悸。
余欢和燕琼玉看到侯杰这样的表情,下意识的对视了一下,从刚才那个年轻人开始,两人同时发现了一个怪异的事实,现在似乎得道了验证,这个侯公子,竟越是遇到贪赌之人越是兴奋。
此刻二厨亡命赌徒的姿态,完全迎合上了侯杰的兴致!
“呵!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你以为”,侯杰一手拍在桌面上,声音骤然提高,彻底打破了周围的安静,
“你凭什么和我赌命!?”
侯杰扬起下巴看着对面的二厨,遮掩不住眼中的兴奋,话虽说的听起来是在拒绝,语气却像是在说,给我一个取你性命的理由!
袖口洗不净的油渍让二厨气势落于下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二厨身上,挽起的袖口,泛黄的围裙,即便称得上利索,身形高大,也避免不了久在厨房身上必带的油腻,只是一个厨子而已。
二厨没有显出窘迫,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真的在给侯杰找一个理由。
“你们这些人中,谁的修为最高?”
目光落在侯杰身后的何慕容身上,何慕容手里纸扇上的破洞尤在,因为二厨是客栈中人,一直沉默的何慕容又往侯杰身后缩了缩。侯杰看着二厨哑然失笑,随之神色一沉,
“何驸马仪表堂堂,不能修行一直是一大憾事,玩笑,是不能随便乱开的。”
“你想做什么?”王朝向前走出一步,铁青着脸,想用眉目间的凶威嚇退对面这人,以侯杰的身份,怎么能随便跟人赌命。
“那便是你了?”
二厨对于王朝的一步并没有什么反应,转眼看着王朝,眼神和平时看着菜墩上的萝卜白菜没有区别。理智中余欢并不觉得二厨身在客栈中会吃亏,身子还是在王朝向前时下意识的倾了倾。
大概窗外一朵过路的云飘过,大堂中多出一片阴影落在二厨身上,一齐遮住了身后的余欢三人。
同时,二厨抬手,大堂中又来了一阵邪风,穿堂而过,二厨身前的围裙向前飘起,只吹动了王朝的衣襟,其他人仿佛已被隔绝了在外。
风过,王朝的衣摆尚未落下,二厨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王朝腰间原本挂着令牌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校尉令牌。王朝调动士兵的校尉令牌现在出现在二厨手上。
速度快,也要看的到才能让人称之为快,众人只看到二厨抬手,根本没没有其他动作,如此近的距离,令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起了一个滑稽的念头,
“这是什么戏法?”
看到二厨手中的东西,王朝脸色大变,心中因为自己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而惊惧异常,以他的境界,只有感受过的人才会明白,方才是有多世间罕见。
但职责所在,王朝第一反应便是反手抽出身后护卫的佩刀来。
侯杰伸手按在王朝肩头,阻止了王朝动手,眼中除去兴奋,多了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这局,你想怎么赌?”
王朝修为高深,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看明风月,成为当时的侠士榜第二人,所以侯杰第一时间还是不认为是眼前的这个厨子修为高于王朝,即便修为再高,动作也会有痕迹才对,在他的眼里,这个厨子,应该是会些奇门怪招。
除了赌,这位侯公子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江湖奇人。
“这位侯公子不怎么安分啊。”燕琼玉躲在二厨身后,将侯杰眼神变化看的一清二楚,若有所思地小声说道。
“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总是想将江湖上的豪侠招到自己麾下,到头来又能做什么呢。”燕子站在燕琼玉旁边,嘴角撇了撇,似乎很是不屑。
“最常见的,赌大小,你来摇骰子。”二厨指着侯杰身后的何慕容说道。
待侯杰点头,何慕容走到桌边,在两人中间站定,动作小意了许多。
侯杰和二厨对视一眼,侯杰很想视线能够在空气中碰出火花,这样才符合这场对赌的气氛,只可惜二厨的眼神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就像刚刚不曾输掉过自己的家传玉佩。
两人同时点头,何慕容拿起骰盅从桌上抹过,三枚骰子消失在桌上,骰盅内传出熟悉的骰子碰撞声。
以何慕容的手法,根本不需要盅底,骰子在盅盖内飞速碰撞,摇摆的手掌成了残影,动作大开大合,激烈的碰撞声快要连成一线。
“开了!”
几息功夫,何慕容握着骰盅朝桌面扣去。
就在同时,侯杰翻手成掌,一掌拍向桌面,口中喊道,
“大!”
二厨看到侯杰的动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种摇了摇头,似悯似憾的嘲笑不会让人感觉舒服,侯杰心中升起了一股极不祥的预感,
二厨同样跟着一掌拍在桌面上,声势远不如侯杰的一掌,却逼得侯杰左手也拍向桌面,想要化解掉他的掌力。
和方才的那个年轻人一样,骰盅再度挣开了何慕容的手掌飞向空中,但是这次,桌上却也没有骰子。
三颗骰子跟着骰盅一起,被震飞了起来。
“赌,最终还是要看气运的,我不欺你,和你拼拼运气。”
侯杰听到了二厨的声音,所有人这一刻的心思都聚到了空中的那三颗骰子之上。
空中的白色骰子犹如飘零的落叶,带着看不见的运气,落向桌面。
一二三点,小!
局势明朗,二厨胜,侯杰心中的不安几乎扼住咽喉,慌乱中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复杂,二厨脸上那一刻出现的笑容,让他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所有人都看向二厨,想要知道二厨会做什么,恐怕是要回所有财物?毕竟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出,这位侯公子的身份,实非一般。
直到看着二厨的时候,他们才真实的感受到,二厨真的很高,非常高,所有人都要仰视他。
“我确实说过,世人皆赌,无人不是赌徒,但你不知,之所以叫赌徒,是因为会输,不输的,叫赌王赌豪。既然是赌,必会有输赢,早晚之事,谁也逃不过,只是越是赢了,赌的便会越来越大,等输的时候,便万劫不复了。世间没有赌豪,能够不输的,只有老天。”
二厨低头把玩着三颗骰子,就像和他的手掌浑然一体,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话中深意,围观的人听得莫名,侯杰的神色却愈发复杂,张嘴发出的声音已经有了颤意。
“你,不是没有输过吗?”
二厨抬起头,笑着摇了摇,没有回答,反而说道,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既然赌,就是要愿赌服输的。”
二厨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来。
众人脸上开始出现惊恐,小心翼翼的朝后退去,不敢发出声音,他竟然真的想取侯杰的性命。
“大快刀!”
侯杰没想到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偶像是这种情景,脸上说不出是惶恐还是兴奋。
“我叫他,斩不断。”二厨笑着说道。
那把刀,余欢他们都见过,而且每天都见,就是二厨用来切菜的那把刀,比普通菜刀长一些,窄一些,很像一把杀猪刀,刀刃上有个缺口,二厨每日磨刀,从不见要补。
“你要做什么,你想闹出大乱吗!?”王朝拦到侯杰身前,警告地盯着二厨,不敢有一丝松懈,佩刀已经提在手中。
愿赌服输,二厨没有再说。
一步。
二厨到了王朝身前,看侯杰如一块待剁的肥肉。
一掌!
王朝只来得及双手护在胸前,身子猛地倒飞出去,恰好避开了大堂里的桌椅,撞到那根远超合抱粗的顶梁柱上,像一张纸片从柱子上滑下来,面如金纸,双臂用力撑了撑,没能再站起来。
“王叔!”
二厨抬手一刀,侯杰额头上出现了一道血线,转瞬变粗,鲜血如注!侯杰两眼翻白,悄无声息的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