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那天的仪式结束之后,刘玄灵抱着吴枂,对他说道:“皇舅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吴枂便乖乖得拉着刘玄灵的手,跟着他漫无目的得走。
“咱们去哪里呀,皇舅?”
枂儿走得实在是很累了,就开口问刘玄灵。
刘玄灵又拉了拉枂儿的手,示意他别停下来,马上就到地点了。
枂儿虽然年龄小,但是脑子可是很机灵的,他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不动声色得观察着皇舅脸上的表情。
皇舅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沉着,看不出有任何的急切或者期待,他一直往前走,却不说要去哪里,想必是要给枂儿一个惊喜了。吴枂心里想到这些,便有些窃喜,就“嗤嗤”得笑了出来。
外甥突然低着头,“嗤嗤”偷笑起来,刘玄灵心生好奇,便和蔼得问自己的外甥:“有什么开心事让枂儿笑的这么开心呀?”
糟糕了,被皇舅给发现了,枂儿吐了吐舌头,嘟了嘟嘴,撒娇般得说道:“枂儿在想哪,皇舅是不是有什么惊喜想要给枂儿看,想着想着,就没忍住笑了出来啦。”
听着枂儿的稚声嫰语,刘玄灵的心里瞬间涌起了一片柔情,注视着枂儿的目光变得越发温柔了。
刘玄灵这一生,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世人最渴望的爱情,他认为的刻骨铭心的那场初恋,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一阵云烟,虽然有几位妾室,但也都难以达到推心置腹,浓情蜜意的程度。
他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情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让痴男怨女们舍生忘死?
他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被千万人崇拜爱戴,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上天便剥夺了他获得幸福的权利?
他从来不知道甜蜜的恋情是怎么一种滋味,所以,才会被可爱的外甥所散发出来的那阵甜甜的味道给吸引。
外甥吴枂,是个十分纯真可爱的小男孩,聪明机灵,小小年纪便会察言观色,十分能够讨人欢心,所以,刘玄灵很疼爱他。
他觉得吴枂特别可爱,能够填补他心中早已缺失了的那种悸动与青涩,仿佛让他重新活了一次,重新年轻了一次。他觉得自己“需要”吴枂。
吴枂并不知道刘玄灵是以这样的心情看待自己的。他觉得刘皇舅对自己很好,比母亲平阳公主对自己还要好,又是教他画画,又是给他买来各种珍贵物品,变着法子得讨他开心,所以他也喜欢和刘皇舅待在一起。
他并不知道刘皇舅和他在一起,其实,只是因为想要感受到可爱的甜美气息,好弥补自己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刘玄灵没有遇到过爱情,所以不懂爱情,吴枂只是个孩子,就更加不懂爱情了。
吴枂是个可爱的孩子,但这普天之下,可爱的可不只有他一个,如果吴枂长大了,失去了这种纯真的甜美感觉,刘玄灵便会毫不犹豫得抛弃他,转而去寻找下一个替代品。
这种从来不懂爱情的人,一直寻找的只是一种“爱情”的“替补品”,一旦过期,当初的悸动便不复存在。
“到了,枂儿。”
仿佛走了好久好久的时间,刘玄灵终于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拉着他的手的枂儿,温柔得提醒他到目的地了。
吴枂好像睡着了一样半眯着眼睛,被皇舅这么一拉一提醒,才如梦初醒般得睁大了眼睛,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朝四周看了好几眼。
刘玄灵带他来的地方是一间硕大的画室,室内的四面墙壁上悬挂着许多幅画,这些画上所画的,有男有女,都是一些摆出不同形态的美人儿。
枂儿心里十分疑惑。
这间画室就是皇舅要带自己看的“惊喜”吗?看起来好让人心慌啊。画上的男男女女仿佛都在盯着吴枂,让小小的吴枂感到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得拉住了刘玄灵的衣袖,一直朝他的身后躲着。
“皇舅,干嘛带枂儿来这里呀?”
吴枂撒娇般得冲着刘玄灵问道:“这些画上都是什么人呀?”
刘玄灵弯下腰,用手撩拨开了吴枂额前的乱发,神色温柔得对他说道:“这些画上的人,都是皇舅曾经非常喜欢的人啊。”
“啊?”
吴枂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刘玄灵。
“刘皇舅喜欢过这么多人吗?”
吴枂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失落。
刘玄灵对吴枂此刻的这副失落模样感到十分满意,便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
“对啊,他们也和此时的枂儿一样,听说皇舅喜欢过很多人时,都会露出这种落寞的表情呢。”
刘玄灵边说,便伸出手摸了摸枂儿的娇嫩脸颊,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吴枂原本有些害怕,但是听了刘玄灵说出这番话后,心情反而变得十分淡然了,便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枂儿怎么了,感到伤心了吗?”
吴枂摇了摇头,他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伤心的,因为自己最喜欢的皇舅竟然喜欢这么多人,而自己却也不算他的“唯一”,但是,他的心情也确实非常平静。
刘玄灵看到吴枂竟然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便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自己果然是老了,没有魅力了,竟然没有完全控制住这孩子的心,竟无法让他觉得痛苦伤心。
刘玄灵没有获得过真正的爱情,所以便疯狂得从不同的人身上攫取不同的甜美与清纯,以弥补自己爱情的缺失感,然后,等到对方的心完全被自己控制住以后,再狠狠抛弃对方,踩踏对方的心,看着对方痛苦疯癫,刘玄灵会产生满足感以及一种成功实施报复的畅快感。
然而,在满足和畅快的感觉中,还不易察觉得夹杂着一丝失落。
他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每一次捕捉“爱情”的行动,并非想要填补缺憾或者实施报复,而是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期待着,希望当前这个人,能够给予他真正的爱情。
只不过,每次都无法走到爱情的结局。
他曾经将一时的激情误认为是爱情,激情褪去,他便觉得自己被世界狠狠嘲弄了一番;他也曾经把最接近爱情的那种情动当作了一时的悸动,还没等它成长起来,就将它扼杀在了萌芽里;所以,他不断得“爱上”别人,又不断的抛弃别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拥有爱情,他只能毫不留情得踩踏他们,抛弃他们。
他对吴枂的感情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他也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将吴枂狠狠践踏然后抛弃掉。
而吴枂对皇舅的心思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于皇舅来说,只是一个可爱的“玩物”。
“枂儿。”
刘玄灵突然开口叫了吴枂。
吴枂懵懂得抬起头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皇舅。
“让皇舅来替你画一幅画,也挂在这墙上吧。”
刘玄灵说话的语气十分淡然,吴枂却觉得刘玄灵似乎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你快要长大了,想必无法再待在皇舅身边了,在和皇舅分离的时候,让皇舅替你画一幅画留作纪念吧。”
刘玄灵看着面前的吴枂,仿佛看到了以后的吴枂,褪去了纯真与青涩,成为了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孩子,刘玄灵心想,可这个孩子却爱上了我。
刘玄灵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所以,是时候抛弃这个孩子了。